暗红的天穹,巨日惨白的光线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无情地炙烤着这片名为“噬骨荒原”
的死寂之地。
空气扭曲着,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硫磺与骨殖腐朽混合的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滚烫的砂砾。
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遗骸般的风化岩山沉默矗立,投下扭曲而沉重的阴影。
洼地中心,白骨累累,在毒辣的日光下泛着刺目的惨白,如同大地裸露的森森肋骨。
那潭墨绿色的毒泉依旧汩汩冒着粘稠的气泡,散出刺鼻的腥甜,像这片死地唯一还在蠕动的胃囊。
陆谦站在毒泉边缘,脚下是浸透了暗红污血的沙石,混杂着被他撕碎吞噬的三名猎杀者的残骸碎片。
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却很快被荒原燥热的风卷走,只留下淡淡的、铁锈般的余韵,融入无处不在的硫磺与死寂之中。
他低头,浑浊的毒泉水面上,倒映着一张非人的面孔。
蠕动的暗红肉芽如同活体荆棘,覆盖了过三分之二的面庞,只勉强露出小半张扭曲的、沾满污血和干涸脓痂的皮肤。
赤红的眼瞳深处,翻滚着尚未完全平息的噬血红芒,如同深渊底部燃烧的余烬,冰冷、暴戾,却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左肩那层暗红水晶般的肉痂沉重如山,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动着其下冰蓝幽光的闪烁,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时刻提醒着他体内能量冲突的凶险。
全身虬结的暗红肉膜如同第二层皮肤,随着他胸膛的起伏而微微蠕动,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和尚未散尽的猎杀者精元残渣。
一股庞大、驳杂、充满掠夺与剧毒属性的力量在四肢百骸奔涌,如同被强行塞入狭窄管道的熔岩,灼烧、撕裂着每一寸经脉。
混沌星璇在丹田深处隆隆转动,体积比初入荒原时膨胀了近乎一倍,表面流转着暗红色的能量光泽,如同披上了一层噬骨藤的狰狞甲壳。
每一次转动,都强行碾磨、转化着吞噬而来的狂暴能量,剥离出的生机之力勉强维持着这具躯壳不彻底崩溃,但代价是深入骨髓的剧痛和灵魂被撕裂般的疲惫。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心间。
轻易撕碎那些猎杀者的快意,如同最猛烈的毒药,刺激着神经末梢。
陆谦缓缓抬起覆盖着暗红肉芽的右手,五指微微屈伸。
一缕暗红近黑、边缘不断湮灭着空气的能量利爪虚影在指尖吞吐不定,散着令人心悸的枯寂掠夺与硫磺剧毒的气息——噬骨之爪。
他看着指尖缠绕的毁灭之力,又低头看向水中那张荆棘覆盖的倒影。
“怪物……”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带着深深的厌恶与自我否定。
冷宫月下的隐忍,白袍卫灯影中的算计,寒渊前目睹慕清寒消散时的悲恸……属于“陆谦”
的记忆碎片在噬血红芒的间隙中闪烁,带来尖锐的刺痛。
吞噬同类,化身非人,这与那些肮脏的噬骨藤,与门后那漠然宣判“当诛”
的存在,又有何本质区别?
然而,另一个更加洪大、更加冰冷的声音,如同烙印在骨髓深处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软弱与自厌。
“活下去!
力量!
撕碎那扇门!”
噬灭的意志如同奔涌的岩浆,瞬间席卷了所有的迟疑!
慕清寒最后燃烧的冰蓝光辉在识海中爆开,那声“活下去”
的绝响与门后存在“当诛”
的冰冷宣判交织碰撞,如同最炽烈的催化剂,点燃了灵魂深处焚天的恨意与不甘!
为了复仇,为了撕开那扇门后的黑暗,为了不辜负那用生命为他点亮一丝微光的牺牲……这副躯壳,这副模样,又算得了什么?!
“嗬……”
一声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的喘息从陆谦喉咙里挤出。
水中倒影那双赤红的眼瞳,最后一丝属于“人”
的茫然彻底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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