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那看呢。
俺爹从学校那路过,就赶上有几个女老师在议论说,咱学校这些年轻的老师,都穿西服了,都烫头了啊,真行,就连学校新分来的两个工人,马家海和小伟业都烫羊毛卷了。
家海烫头,烫成羊毛卷,平常人常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隔墙有耳。
这回就是巧合了。
家海烫头的事叫俺爹听到了,俺爹来气了。
俺爹心想好啊,我一冬天为了挣几个钱,上山,在山上给人家喂鹿,数九寒天再冷的天,也在那。
吃不好,睡不好,睡到半夜再困,也得起来给人家喂鹿。
过年我都没回来。
我这一回来,又张罗着,买下这个小破烂房子,开这个小卖店。
店买下来了,就维修,维修几天,都看不到你的影子。
买小卖店,家里没有钱,四大凑。
你三哥给俺拿一个月的工资。
那是好歹凑了三百块钱。
凑了三百块钱,还不够这是你三哥又想法子,请人家信用社的周主任,你三哥这是用工资抵押,才贷了五百块钱。
最后把店盘下来了。
买了店,又进货,没钱,就又掂对,你连边都靠边。
俺爹想着,就赶快回家,俺爹回到家就准备找家海算账。
心思我啥钱都不舍得花,你还花钱烫起羊毛卷来了。
可是俺爹到了家,却不见家海的踪影。
这俺爹就开始唠叨起俺娘来。
俺娘不知原委就说,你唠叨我有啥用?家海的你儿子,你去管他呀?俺娘这一说,俺爹就立刻火冒三丈。
俺爹喊道:我问你,他上班都一年多了。
他往家拿回几次钱?俺娘说,他往家拿钱?你还指望他往家拿钱呀?他不给你要钱就不错了。
他职高好没毕业,就和喜秀处对象,以前还说把对象领来,现在这对象的影子都没了,恐怕对象是看他分到乡下了,也就不和他处了吧。
俺爹一听,你这老六是真没正事啊。
爹就心思上学校找他去,俺爹他先从哪边找了一个粗棍子,再来打球场找家海,三找两找,就找到了,一看家海,头果真还烫的都是卷,就不吱声,走到家海身后肯吃就是一棍子,给家海打的妈呀一声,往前一匍,遭了一个前趴。
家海刚要爬起来,回头,来问是谁打的,还要骂呢,俺爹上来又是一棍子。
家海撒腿就跑,俺爹就追。
这就招来很多老师和学生来看。
这时就有几个老师上来阻拦俺爹问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你看他还有没有一个人样子了?别的他不学,专整那古怪的样子,头还整成羊毛卷了?这是学校啊,叫学生看了是个什么样子了?”
这大家才明白。
李老师上来,劝俺爹,说,大叔大叔,消消气,别上火。
这是刚改革开放。
谁还摸不到路呢。
俺爹听了李老师的话,气稍微消了点,但还是指着家海说:“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以后再这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才怪呢?”
家海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校长老马也闻讯赶了过来,他看着这一幕,笑着对俺爹说:“大叔,您消消气,现在时代变了,年轻人都追求个时髦,这也没啥大不了的。”
俺爹白了他一眼,说:“你还说呢,你自己不也烫头了,你是校长,就不能带个好头?”
校长老马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说:“大叔,我这也是想跟上时代的步伐,当那弄潮儿嘛。
不过您说得对,我以后注意。”
说完,他又对家海说:“家海,你也回去把头弄弄,别让长辈们看着闹心。”
家海点了点头,灰溜溜地走了。
俺爹见事情解决了,也就没再说什么,拿着棍子往家走去,走走,看看棍子,心想,我这棍子真管用。
一棍子打的弄潮儿,撑好了船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