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陇西苍茫的大地上。
风从祁连山吹来,裹挟着戈壁的沙砾,抽打着枯黄的野草与嶙峋的岩石。
西北苦寒之地,楚赵之战,已经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
陇西。
礼县。
包砖夯土的城墙上,不少地方已经塌陷。
内中夯土被投石车砸的松动,不停有流尘从高耸的城墙上‘沙沙’流落。
城墙里,旗帜东倒西歪,遍体鳞伤,躲着休息的楚军忽然被铜锣声惊醒。
来了。
赵军又来了。
“杀!
!
扛住弟兄们,赵贼来了。”
“盾牌,盾牌,现在没有投石机了,上盾牌啊!”
“东城要人,快去人。
赵军主力在攻东城。”
楚军陇西战场,余建山的大本营礼县。
八丈高的城墙,密密麻麻全是宛如蚂蚁般攻城的赵军。
赵人太子的大纛,就在城外,
十数万攻城部队,在长达四十七天的攻城中,已经完全适应了战场烈度。
城墙上,城垛后的楚国精锐,
望着铺天盖地,呐喊冲锋的赵人,皆是面露绝望。
这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礼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与焦糊气,混合城墙汗臭的味道,让他们作呕。
这是人间炼狱,这是白骨成山。
血与火浸透了这片泥土。
楚赵两国为了礼县归属,也为了整个陇西的归属,皆是死伤惨重。
祁山道,
礼县。
山顶,半坍塌的城楼处,武卫大将军余建山苍老了很多。
消息断绝了!
他最后一次听到余破赵等人的行踪,是攻破汉长安城的时候。
按道理来说,汉长安城都付之一炬了,
陇西大山里的赵军,应该出现混乱才对。
可这几个月,余建山看见的是,连绵的山脊轮廓线上,烽燧兀立,越来越多,
一道道黑烟直通天际,覆压苍穹。
那些赵人的狼烟,还是建安军模式,余建山看得懂。
进攻,进攻,全是进攻!
礼县左近的山塬,已完全失了原本的颜色。
整个方圆十里,都被赵军砍伐成了平地。
一座座楚军的卫城,壁垒残破,旌旗碎裂,那些曾经飘扬的‘楚’字大纛,如今全换成了赵军朱红山川大旗。
礼县战场,如火如荼,
楚军的城墙,虽然很多都东倒西歪了,但依旧没有塌陷,且武卫集团抵抗的很坚决。
城墙下,尸骸堆积如山,断枪折戟、崩口的赵刀与破碎的盾牌混杂在一起,被双方勇士的鲜血,染成了暗褐色。
几面楚人的旗帜,斜插在夯土城楼,随着北风,猎猎抖动。
旗帜下,余建山叹息一声,除了让楚军擂鼓助威,他没有下达其他任何帅令了。
仗打到这个时候,就看双方兵卒的意志,跟楚赵的天命了。
余建山不是傻子,他明白李信在跟他赌。
赌楚军先败,还是赵军先撑不住。
可余建山心里清楚,
如果李信不管关中任何情况,
一心一意集中力量,跟他在礼县、武都、河池一带死磕,那当然是赵军胜的希望大。
可这样的惨胜有意义吗?
楚军死一万,赵军至少死两万,十几万赵军精锐的损失得多大?
更重要的是,赵王向来嫉恶如仇,
李信如此做法,岂不是会恶了他的父皇?
“启禀将军,有情况……赵人援军来了。”
一个余家十三四岁的兵卒,急急忙忙跑到了礼县城楼处。
闻言,余建山眼里闪过了绝望。
其实,不用他禀告,城楼上的楚军都看见了。
更远处,祁山道的谷地中,出现了大军行进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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