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监测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那象征生命终结的归零数据,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猝然攥紧了松田阵平的心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拉长。
他听不到降谷零焦急的呼喊,也感觉不到那依旧禁锢着身体的无形力量。
他的世界,只剩下营养液中那个静静悬浮、了无声息的银白身影。
凫绿色的眼眸死死盯着舱内,瞳孔放大到极致,映不出任何光彩,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碎裂的黑暗。
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停滞了。
怎么会……?
那个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会用清冷目光注视着他,会在深夜为他留一盏灯,会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温水,会因为他的靠近而微微脸红,会在他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被这些该死的怪物……被这个顶着同样面容的混蛋……
“西……拉……”
一个破碎的、几乎不成调的音节,终于从他被扼紧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带着血腥气和绝望的颤音。
他试图挣扎,想要冲过去,砸碎那该死的舱体,抱紧对方的身体…可那无形的力量如同最坚固的镣铐,将他死死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像当年看着萩原……不,比那更甚。
这是一种连愤怒和复仇都来不及滋生,就被更庞大的、冰冷的虚无瞬间吞没的绝望。
仿佛他生命中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光,就在他眼前,被如此轻易、如此残酷地掐灭了。
假白木微微偏着头,观察着松田的反应。
在看到松田的悲恸之后,他挥了挥手,原本禁锢着松田和降谷零的无形力量,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两人骤然失去支撑,摔落在地。松田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低着头,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胛骨显露出他内心的风暴。
降谷零则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紫灰色的眼眸第一时间看向松田,又猛地转向假白木,里面充满了愤怒与不解。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降谷零撑着地面,声音嘶哑地低吼,“折腾这么一大圈,把他逼到这种地步……如果你真想杀他,早就动手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假白木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踱步到漆黑的监测屏幕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屏幕表面,仿佛在触摸一个失败的艺术品。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挣扎着爬起来的降谷零身上,又扫过一旁如同失去灵魂的松田阵平。
“目的吗?”假白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穿越了无尽时空的疲惫,“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这个世界已经失败了。我本意也并不是想让他去死的。”
松田听着这话也抬起头来。
“我早已是组织的‘boss’,掌控着庞大的资源和力量。财富、权力、长生……这些庸俗的欲望,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他抬起手,指向那些悬浮在周围、依旧显示着各处惨烈战况的虚拟屏幕。
画面上,诸伏景光在密集的弹雨中狼狈翻滚,依靠着精准的射击和地形的利用,勉强在数十个疯狂实验体的围攻下支撑;
萩原研二拖着受伤的身体,组织着残余的警力,试图在接连不断的自爆中建立起脆弱的防线,保护着惊恐的民众;
更远处,吞服了cph4的琴酒如同人形凶兽,追猎着受伤的赤井秀一,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看看这一切,”假白木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混乱,绝望,徒劳的挣扎……我见证了太多这样的景象。太多太多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降谷和松田身上,那双与白木一模一样的灰蓝色眼眸深处,似乎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飞速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