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黄色的断面在刺眼阳光下蒸腾着热气。那裂缝之下黑暗的孔洞,如同大地无声张开的嘲笑巨口。
“息壤……”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压在他心头的巨石上,烫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那传说中神异的黄土,在帝丘秘库里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一年前,在经历一次夜间小规模溃堤的生死关头,是他凭借辅臣的威信和滔天洪水可能彻底失控的大义名分,逼得看管秘库的巫官最终打开了那道沉重的兽首铜锁。
记忆带着浓烈的土腥气息和令人颤栗的奇异感觉猛然回袭:那息壤在月光下呈现一种内敛湿润、几近活物的灰黄色泽,仿佛大地最核心也最温柔的呼吸凝缩其中。他亲眼看到一小撮息壤投入崩塌的河岸边。当夜,那原本疏松开裂的堤岸土石,竟在月华流转下如同伤口愈合般蠕动着、挤压着,悄然弥合,最终凝固成一整块坚硬无比的“铁土”,其强度远胜于任何人工的夯筑。然而,那神奇过后,被息壤覆盖的几尺方圆寸草不生,如同附骨之疽带来的诅咒之地。他强行征用这神物来维系那看似不可战胜的堤岸,在神灵与世俗的禁忌边缘狂飙突进,内心深处日夜烧灼着一种近乎于自焚的惊恐。
远处,几个衣衫褴褛、皮肤被烈日烤成黑红的运粮官正吵吵嚷嚷。其中一个瘦得只剩骨架的官儿涨红了脸,死死按着头顶已被风雨褪尽颜色的破旧斗笠,对着分粮的吏员嘶声争辩:“……没有!真的没有了!泗水溃口……粮船损毁……路上流民疯抢……我们能活着走到这堤上已是老天开眼!这点粮……就这点!我们大人千求万告才指缝里漏下来的!要杀要剐由你!多一粒也没有!”
分粮的吏员面色同样焦黄枯槁,嘴唇干裂出血口子,绝望而无助地看着那点可怜粮秣,又下意识望向他——伯鲧大人。吏员嘴唇颤抖着,翕合了几下,终究没发出一丝声音。那是一双双被绝望彻底烧空了神采的眼睛。
“哗啦——哗啦——”刺耳的声音划破这死寂的凝滞。
伯鲧倏然转头。目光如冷电,射向声音来源。堤下不远处那个赤膊的老河工正拖着一条被草绳绑缚、骨瘦如柴的流浪杂毛狗走向岸边水洼,试图在浑浊的水里洗刷什么。那微弱绝望的呜咽挣扎声正是狗发出的。旁边一截尖锐带血的碎骨被随意丢弃在龟裂泥地上。
一股难以遏制的、积压了太久的暴怒和绝望,如同溃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伯鲧仅存的理智堤坝。
“滚开!”他猛地爆吼出声,那嘶哑的声音在旷野中如同惊雷。几步冲下堤坡,沉重靴子踩踏着干燥土块飞溅。他双眼赤红得几乎喷出火来,狂暴的劲力毫无保留地撞向那个猝不及防的老河工,几乎将那人撞得离地飞起。老河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像块破布般重重摔在龟裂的泥地里,啃了一嘴干土,惊恐地看着如恶煞般立在自己面前的大人。
伯鲧根本没看地上那条呜咽挣扎的狗。他那双布满血丝、如同困兽般狂暴的赤红眼睛,死死瞪着跌倒在地、满脸惊恐泥泞的老河工,嘶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砾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嗜血的寒意喷出:“……你刚说……这堤……比石头还硬?嗯?!” 他猛地一指脚下那被烈日晒得发白、布满了无数细小裂纹的坚硬土壳,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理解的疯狂与绝望,质问的对象,却又似超越了这个卑微的河工,笔直刺向那青天烈日,撕扯着他自己的灵魂,“那你告诉我!这土!它为什么——!”
他猛地俯身,一只手如同铁箍般死死揪住老河工那因长年饥饿而松弛多皱的脖颈皮肤,另一只握紧的拳头几乎戳到老河工脸上,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咯咯作响,沾满干泥和细微伤口的皮肤绷得发青发白。那嘶吼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硬不到骨头缝里去!!”
烈日灼烧着这片死寂的堤岸,空气因高热而扭曲。只有伯鲧嘶哑狂暴的余音和远处浑浊黄河缓慢流淌的沉默声音在旷野上空久久回荡,撞击着每一个僵硬如石像的河工的心魂。赤红眼底深处剧烈燃烧的狂怒背后,是一种被命运逼入绝境、即将轰然坍塌的庞大恐惧,正以毁灭性的姿态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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