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方向。那种沉默无声的注视,却比任何直白的哀嚎更令人心悸。
灾情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饥荒如无形巨兽,张开漆黑大口,噬咬着千里沃野。
宗庙内,庄严肃穆的大殿深处。沉重的兽骨甲骨在灼烫的炭火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伴随着一种焦糊难闻的气味。高阶上的几位巫祝脸色凝重如生铁,他们紧盯着那块被烈焰噬咬的龟甲上那巨大而狰狞的裂口,声音都在微微发抖:“王上!大凶之兆!凶兆直指社稷根基!这……这裂痕狰狞如恶鬼,与故老所载大旱之‘燹纹’一般无二!天神震怒,需……需以‘生祭’,镇之!”
“生祭”二字,字字如同冰锥,狠狠凿进在场每个贵族卿大夫的胸口深处,刹那间冰封了他们脸上的所有表情。大殿里死寂得令人窒息,仿佛所有空气瞬间被抽干,沉重压抑得如同铁铸的牢笼。
一片僵硬窒息的沉默中,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不高,却像投入凝滞冰湖的石子,打破了这片可怕的死寂。
“臣以为,不可!”咎单的声音不高,却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清晰地回荡开来。众臣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位新任的大卿士身上。沃丁心头猛地一跳,循声望去,只见咎单的视线穿过缭绕的青烟和灼裂的龟甲,笔直地落在巫祝惶恐的脸上,那目光沉静如同古井之水,隐隐却透出不容撼动的、岩石般坚韧的意志。
“天神仁慈,岂会欲啖吾民之骨血?”咎单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在殿中嗡嗡震动,“‘德’在商汤得国之道,‘德降有夏’,《尚书》明文!如今大旱虐民,岂非上苍责我辈失德?”
他微微转身,向御座方向欠身,温润的目光注视着神色复杂的沃丁,恳切道:“王上!天既示警,降此大灾,其意在使我君臣内省己行,外抚万民!与其以‘生祭’之腥恐吓神灵,何如体恤下情,彰我大商‘德配乾坤’之心!请开太甲林苑,暂令灾民摘果;若还不足,请以宗庙岁赋中用于重铸礼神大鼎的新铜料份额……移用于铸造农具!俾民开掘深井,引暗流以自救!”
“荒谬!”尖锐的呵斥如同鞭子抽破沉寂的空气。大司空率先发难,脸色因为震怒涨得通红,指向咎单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咎单!你……竟敢妄议停铸礼神大鼎?!且那太甲林苑乃是历代君王游猎奉享之所,岂容污秽饥民踏入!祖宗定制何在?!商汤神法何在?!简直……悖逆祖制!” 斥责之声如同骤雨倾泻。
殿堂上霎时一片嗡嗡的争论声浪,支持者低声劝诫,反对者义愤填膺。如同烈火烹油,空气变得灼热而危险。沃丁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手指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那里悬挂着一个物件,方寸之间,却承载着伊尹留下的最后一道沉甸甸的烙印。他那修长手指在冰冷的铜板表面细细描摹着其上铭刻的字迹——“以农器铸礼器”!那冰冷而熟悉的字纹触感,如同有生命般沿着指尖逆流而上,瞬间冻结了他的神经。他的手猛地攥紧了铜板边缘,那冷硬的棱角深深嵌入他的掌心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几乎要将铜板掐陷进去。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大殿中央那个矮小却挺直如孤松的身影。咎单面对着汹涌的质问浪潮和一双双喷溅着祖训烈火的眸子,面上并无太多波澜,只是深深一礼,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如山溪,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磐石般沉重:“司空大人所言祖制自然应当恪守。然,《易》有云:‘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今日大旱为困,非致命之时,正是遂志之刻!非常之灾需非常之法!救民于饥渴,以农器助其自救,使其得一线生机,此等活人之功,此等仁义之举,岂不胜过百次生祭、千尊冷鼎?”
那双深褐色温和的眼睛掠过殿堂上每一位大臣,仿佛能拂去他们因祖训而紧绷神经上的尘埃:“老臣请旨,并非废祖宗之法,乃因时制宜,稍作变通!若德不配位,纵有千鼎万祀,天神岂能飨之?若万民嗷嗷,路有饿殍,社稷安能存续?!”
“诡辩!妖言惑众!”尖锐的指斥再度炸响,带着几乎沸腾的暴怒,“你这是……你这是……”更多的斥责
温馨提示:亲爱的读者,为了避免丢失和转马,请勿依赖搜索访问,建议你收藏【80小说网】 m.80xs.cc。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可能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