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地大叫了一声,出出闷气。
但再前行了十多步,他即刻心花怒放了,远远地望见一间土屋外面的平地上,的确停着一匹飞禽,一步一啄,像是很大的鸽子。
他慌忙拈弓搭箭,引满弦,将手一放,那箭便流星般出去了。
这是无须迟疑的,向来有发必中;他只要策马跟着箭路飞跑前去,便可以拾得猎物。
谁知道他将要临近,却已有一个老婆子捧着带箭的大鸽子,大声嚷着,正对着他的马头抢过来。
“你是谁哪?怎么把我家的顶好的黑母鸡射死了?你的手怎的有这么闲哪?……”
羿的心不觉跳了一跳,赶紧勒住马。
“阿呀!
鸡么?我只道是一只鹁鸪。”
他惶恐地说。
“瞎了你的眼睛!
看你也有四十多岁了罢。”
“是的。
老太太。
我去年就有四十五岁了(8)。”
“你真是枉长白大!
连母鸡也不认识,会当作鹁鸪!
你究竟是谁哪?”
“我就是夷羿。”
他说着,看看自己所射的箭,是正贯了母鸡的心,当然死了,末后的两个字便说得不大响亮;一面从马上跨下来。
“夷羿?……谁呢?我不知道。”
她看着他的脸,说。
“有些人是一听就知道的。
尧爷的时候,我曾经射死过几匹野猪,几条蛇……”
“哈哈,骗子!
那是逢蒙(9)老爷和别人合伙射死的。
也许有你在内罢;但你倒说是你自己了,好不识羞!”
“阿阿,老太太。
逢蒙那人,不过近几年时常到我那里来走走,我并没有和他合伙,全不相干的。”
“说诳。
近来常有人说,我一月就听到四五回。”
“那也好。
我们且谈正经事罢。
这鸡怎么办呢?”
“赔。
这是我家最好的母鸡,天天生蛋。
你得赔我两柄锄头,三个纺锤。”
“老太太,你瞧我这模样,是不耕不织的,那里来的锄头和纺锤。
我身边又没有钱,只有五个炊饼,倒是白面做的,就拿来赔了你的鸡,还添上五株葱和一包甜辣酱。
你以为怎样?……”
他一只手去网兜里掏炊饼,伸出那一只手去取鸡。
(19)告帮:在旧社会,向有关系的人乞求钱物帮助。
(2)
老婆子看见白面的炊饼,倒有些愿意了,但是定要十五个。
磋商的结果,好容易才定为十个,约好至迟明天正午送到,就用那射鸡的箭作抵押。
羿这时才放了心,将死鸡塞进网兜里,跨上鞍鞒,回马就走,虽然肚饿,心里却很喜欢,他们不喝鸡汤实在已经有一年多了。
他绕出树林时,还是下午,于是赶紧加鞭向家里走;但是马力乏了,刚到走惯的高粱田近旁,已是黄昏时候。
只见对面远处有人影子一闪,接着就有一枝箭忽地向他飞来。
(10)
羿并不勒住马,任它跑着,一面却也拈弓搭箭,只一发,只听得铮的一声,箭尖正触着箭尖,在空中发出几点火花,两枝箭便向上挤成一个“人”
字,又翻身落在地上了。
第一箭刚刚相触,两面立刻又来了第二箭,还是铮的一声,相触在半空中。
那样地射了九箭,羿的箭都用尽了;但他这时已经看清逢蒙得意地站在对面,却还有一枝箭搭在弦上,正在瞄准他的咽喉。
“哈哈,我以为他早到海边摸鱼去了,原来还在这些地方干这些勾当,怪不得那老婆子有那些话……”
羿想。
那时快,对面是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飕的一声,径向羿的咽喉飞过来。
也许是瞄准差了一点了,却正中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