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推开舱门，走入临时启用的小型全息通讯室。舱壁自动闭合，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留下设备运转时极细微的低沉嗡鸣。他站在房间中央，面前是空无一物的半圆形操作台。没有迟疑，他输入了离开磐石聚落之前，里德尔口述给他的隐秘联络代码。
信号在光影间流转，越过星辰之遥，指向那不可知之地。
等待。
时间仿佛被拉长。通讯室内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凝滞，只有设备指示灯在有节奏地明灭，如同心跳。
终于，操作台上方，柔和的光芒开始交织、凝聚。全息投影装置启动了。
但出现的却并非李豫记忆中那个金发一丝不苟、面容俊美如同古典雕塑、嘴角永远噙着从容不迫微笑的自由军司令。
全息影像中的里德尔，原本灿烂的金色短发已经剃光，露出青白色的头皮。脑袋右侧缠绕着厚厚一层渗透出暗褐色血渍的绷带，边缘还能看到皮肤上狰狞的灼伤与缝合痕迹。他的左眼被同样带有血污的纱布覆盖，右眼下方也贴着大块的医疗凝胶贴片，脸颊上横亘着数道新鲜的、还未完全愈合的裂口。他穿着一件敞开的、沾满污迹和焦痕的自由军制式衬衫，领口歪斜，露出下面缠绕着更多绷带的脖颈和胸膛。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上，也能看到各种规格的固定夹板和渗血的包扎。
整个人，就像一件被打烂后又勉强拼接起来的、充满裂痕的陶瓷人偶，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肉体极度疲惫后特有的衰败气息。
然而，他那唯一露出的、没有被纱布完全遮盖的右眼，却依旧明亮。甚至比李豫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那里面褪去了曾经刻意维持的温和与疏离，只剩下一种历经毁灭后沉淀下来的、近乎燃烧般的锐利，以及……一丝奇异的、仿佛卸下重担后的释然。
全息影像稳定下来的瞬间，里德尔的目光便精准地捕捉到了李豫。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牵动了脸颊上未愈的伤口，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随即又舒展开。
他率先开口了，声音透过全息通讯传来，带着明显的沙哑和重伤后的气短，却依旧保持着清晰的条理和那股属于司令官的沉稳：
“看来……”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积蓄说下一句话的气力，目光扫过李豫身后舷窗外那片死寂的尘埃景象，“你想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没有寒暄，没有询问近况，直接切入核心。
李豫紧紧皱着眉，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掠过里德尔身上每一处触目惊心的伤痕。他没有回答里德尔的问题，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最迫切的追问，声音低沉：
“里德尔司令阁下，”他用上了正式的称呼，语气凝重，“我需要知道现状。”
里德尔那只明亮的右眼注视了李豫几秒，似乎是在评估他此刻的状态和决心。随即，他几不可察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动作牵动了脖颈处的绷带，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如你之前所预见的那样。”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联合清扫。比你我预想的来得更快。”
他微微偏头，这个动作让他脖颈处的固定夹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阿瓦隆，赤焰军团，风暴军团，雷鸣军团的主要基地，一百七十多处外围中大型聚居点，三千七百一十六个小型补给站和通讯节点……”里德尔报出一连串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一处自由军苦心经营多年的据点，“在七十二小时内，相继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打击。”
“公司投入了远超我们预估的兵力与尖端武装。轨道轰炸，精锐空降突袭，信息战全面压制……他们没打算谈判，也没打算俘虏，目的很明确，毁灭一切的物理清除。”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无法动弹的左臂上，又缓缓抬起，那只独眼看向李豫，里面没有丝毫怨怼，只有一种洞悉棋局后的冷静：
“连我，都差点栽进去。”
李豫的心脏微微沉了下去。虽然早有预料，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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