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几乎虚脱的索菲亚送回她位于方舟1号聚居点边缘的休息室。莎拉将她扶到床上,她依旧蜷缩着,将脸埋进枕头,肩膀偶尔无法抑制地抽动一下,但已不再发出声音。那是一种更深的、仿佛要将所有情绪都闷在身体里的悲伤。
莎拉为她盖上一层薄薄的保温织物,动作温柔得像在照顾一个孩子。她在床边站了片刻,看着索菲亚微微颤抖的背影,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莎拉转过身,对李豫低声说,温婉的眼眸里也盛满了疲惫。
李豫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合金门在身后滑拢,隔绝了室内的悲伤。走廊上,依旧是那永恒不变的乳白色微光,安静,洁净,却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疏离感。
李豫正要朝来时方向走去,莎拉却开口叫住了他。
“李豫。”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绝对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豫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莎拉没有立刻说话。她微微低下头,视线落在脚下那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地面”上,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犹豫。她双手无意识地交握在身前,手指轻轻绞动着。
走廊的一侧是简洁的休息室门扉,另一侧则是半透明的弧形墙壁,透过墙壁能隐约看到外面那片广袤的、由光芒构成的无尽空间,以及更远处模糊的山体轮廓。
“有件事,”莎拉终于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李豫,“我必须告诉你。”
李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莎拉深吸了一口气,那清新却微凉的气息似乎给了她一点勇气。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或者说,我带来的人,以及后续进入这片空间的所有人,目前所在的地方。”她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依然只是方舟1号聚居地的边缘。”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如何解释这个更为复杂的现实。
“我们还没有见到,”莎拉的声音压低了些,仿佛在陈述一个重大的秘密,“里德尔指挥官生前所说的……‘火种’。”
李豫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什么是火种?”他问道,声音平稳,但眼神专注。
莎拉抿了一下嘴唇,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看起来有些紧张。
“火种,”她缓缓开口,每个字都说得清晰而慎重,“就是方舟刚刚建立之初,自由军的先民交给‘贤者’进行长期培育和保存的……人类种子。”
她抬起眼。
“他们,是被精心挑选、基因优化、并在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类后代——在方舟最核心的区域内生活、学习、繁衍。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终极的备份计划。”
莎拉转回视线,看向李豫,那双温婉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严肃与一种近乎神圣的责任感。
“如果外界的自由军最终彻底失败,像阿瓦隆这样的自由军中心,以及磐石这样的据点全部沦陷,甚至我们这些人都战死……那么这些‘火种’,将在‘贤者’的引导下,接过自由军的旗帜与使命,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走出方舟,继续与公司抗争。”
李豫沉默地听着,消化着这个信息。火种……一个承载着绝望中最后希望的概念。这解释了为何自由军先民要耗费如此巨大的心力,在太空兽体内建造这样一个奇迹般的庇护所。这不只是为了藏身,更是为了传承,为了留下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彻底抹除的“可能性”。
但随即,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浮现出来。
“你的意思是,”李豫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锐利地看向莎拉,“‘贤者’……还没有允许我们进入真正的方舟核心地带?没有让我们接触到这些‘火种’?”
如果这里只是“外围接待区”,那真正的方舟内部,火种生活的地方,又是什么样子?贤者为何要将他们隔离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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