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可不太平,万一…… 我这是艘贼船呢?” 林文轩刚端起酒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沈纤娘。灯笼光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眼底的笑意,连耳尖的珍珠都晃得更欢了。他放下酒杯,拿起折扇轻轻敲了敲桌面,扇面 “竹露松风” 四字在灯光下隐约可见,语气认真却又带着几分温和:“在下倒不觉得是贼船。能为春桃夏荷握着船桨掉眼泪,说‘要让她们再笑出声’的姑娘,怎会开贼船?能在《水经注》的页边圈点出古运河改道的痕迹,连郦道元没注清的渡口位置都较真的姑娘,怎会开贼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纤娘放在桌角的帕子上,“能看见老船工扛着货绳吃力,悄悄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还帮着扶货箱的姑娘,怎会开贼船?能在码头看见流浪的小猫,特意留着鱼干喂它的姑娘,又怎会开贼船?”
这几句说得温柔,沈纤娘的脸颊瞬间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连手里的酒壶都差点没拿稳。她低头抿了口米酒,才敢抬眼看向林文轩,眼神里带着点试探,声音也软了些:“军师…… 您白天在聚义厅里,是不是一直在看我?不然怎么知道我做过这些事?”
这话一问出口,林文轩倒愣住了。他原本只是随口举例,没想着会被这么问,耳尖竟悄悄泛了点红。他张了张嘴,想解释 “只是恰巧看见”,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别扭。最后只好拿起酒杯,仰头喝了大半杯米酒,酒液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压下那点尴尬 —— 喉结动了动,他才含糊道:“只是…… 恰巧留意到罢了。”
沈纤娘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笑声落在运河里,伴着水波晃荡,连月色都好像更软了。她拿起筷子,夹了块酱鸭放在林文轩碗里:“军师别光顾着喝酒,尝尝这酱鸭,是我用运河里的芦苇穗熏的,跟城里卖的不一样。”
林文轩低头看着碗里的酱鸭,外皮油亮,还带着淡淡的芦苇香。他拿起筷子,轻轻咬了一口,肉质酥软,咸香里带着点甜,果然比寻常酱鸭更有滋味。而沈纤娘就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灯笼光里,她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连晚风都好像裹着甜甜的酒香,绕在两人身边。手里那把折扇,此刻静静放在桌角,倒像是这月夜温情里,一抹恰到好处的清雅注脚。
锡壶里的米酒又见了底,灯笼光在两人脸上晃着暖融融的光,运河的晚风裹着水汽,吹得人酒意微醺。沈纤娘捏着空酒杯,指尖摩挲着杯沿,轻声先开了口:“军师,我其实是江南苏州商户之女,家里世代做绸缎生意,父亲的商船曾跑遍运河沿线。”
她垂着眼,声音轻得像落在水面的月光:“三年前,父亲载着一船新织的云锦去北方,路过淮河时被水匪劫了 —— 船烧了,货没了,父亲也被他们用刀捅在船板上,连全尸都没留下。我当时抱着账本躲在货舱里,看着火光映红了天,听着父亲的惨叫,连哭都不敢出声。” 说到这里,她声音发颤,抬手擦了擦眼角:“后来我揣着账本一路逃,想找官府报案,可官差见我是个孤女,不仅不帮我,还跟人贩子串通,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是翁帮主路过乐河码头,见我被人拽着头发打,冲上来救了我,还把我带回漕帮,教我撑船、识水,让我有了个安身的地方。”
林文轩静静听着,手里的折扇早已停了晃动,眼神里满是怜惜。他抬手给沈纤娘续上杯凉了的米酒,轻声道:“我比姑娘幸运些,却也没好到哪里去。我本是寒门书生,自幼跟着先生苦读,想着能考个功名,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可十六岁那年,省试本该是我中举,却被个世家子弟用五百两银子买通考官,把我的名字换成了他的。”
他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语气里满是不甘:“我去府衙告状,却被差役打出门;想找御史递状纸,连宫门都没靠近就被拦了回来。那年冬天,金人犯境,家乡被烧了,爹娘为了护着我,被金兵砍死在院里。我背着爹娘的尸骨逃了三个月,一路上见惯了穷人卖儿鬻女,见惯了世家子弟作威作福,见惯了官兵见了金人就跑 —— 那时候我就想,这世道,怎么就这么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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