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康宁” 的纹样映在青石板上,随风轻轻转动。苏婉儿牵着沈纤娘的手,踮着脚尖站在廊柱后,裙摆扫过阶前的青苔,只敢发出细碎的声响 —— 方才两人送宵夜至书房外,正听见周羽与林文轩谈及江西路局势,便索性停在廊下,想听听后续谋划。
“你瞧瞧你家军师,” 婉儿捂着嘴轻笑,声音压得极低,指尖还轻轻戳了戳沈纤娘的胳膊,“昨日才刚拜堂,今日就被世子拉着谈军务到深夜,连句私房话都顾不上跟你说,这新婚过得,倒比寻常日子还清淡。”
沈纤娘脸颊微红,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素色帕子,帕角绣着的芦苇纹还是前日她亲手绣的。她望着书房窗纸上两人并肩而立的剪影,眼底没有半分怨怼,反而泛起温润的光:“夫人说笑了。文轩哥哥心中所想,他跟着世子,从来不是为了高官厚禄,更不是简单的君臣相得。”
婉儿见她说得认真,也收了玩笑心思,凑近了些细听:“哦?那他图什么?”
“图的是心中一口气,一份念想。” 沈纤娘的声音轻却清晰,像落在水面的月光,“文轩出身寒门,当年赴京赶考,亲眼见士族子弟凭着家世背景,不费吹灰之力便占了三甲名额,而他却因无钱打点。。。他常说,天下寒门学子如过江之鲫,若总被士族垄断官场,这天下迟早要乱。”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马场的方向,似在回忆过往:“后来他弃官游历,见了太多百姓流离失所 —— 江南的粮被贪官刮走,江西的地被金人占了,可朝廷里的人还在争权夺利。他说,若能跟着一位肯做事、能护民的主君,哪怕累死在任上,也比在官场里同流合污强。所以他来乐河,图的是世子能给寒门一条出路,图的是能让百姓有口饭吃,图的是有朝一日,能让‘清廉’二字不再是官场笑话。”
婉儿听得心头微动,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倒是我浅陋了。你放心,等世子平定了江西,定让军师的念想成真。”
正说着,书房内传来林文轩提及江西路官员的声音,两人立刻屏住呼吸,听得更仔细了些。沈纤娘忽然轻 “呀” 了一声,婉儿连忙捂住她的嘴,待她平复下来,才小声问:“怎么了?”
“江西路那三位长官,我早年随师傅运粮时曾听过些传闻。” 沈纤娘压低声音,语速却快了些,“转运使叫柳承业,是秦相远房表侄,听说当年为了买这个官,前后送了三万两白银。他到任后,便把赣江漕运的过路费翻了三倍,商船若不交钱,就扣着货物不放。去年有个粮商不肯行贿,他竟说人家的粮食‘掺了沙土’,全给扣进了自己的粮仓,转头就高价卖给百姓,赚的钱又拿去给秦相送礼,好谋求更高的职位 —— 这便是个‘送钱升官、贪钱再送’的循环,把江西的漕运都快折腾废了。”
婉儿听得眉头紧锁:“竟有这样的贪官?那提点刑狱使呢?总该管管这种事吧?”
“提点刑狱使方文彬更荒唐。” 沈纤娘脸上露出几分鄙夷,“他本是临安城里的闲散公子,靠父亲给枢密院送了个歌姬团,才换来了这个职位。到了江西,他压根不管刑狱案子,整日在府里设宴听曲,还把犯了罪的豪强请到府中饮酒,只要对方送几个美人,就能把案子压下来。去年吉州有个恶霸强抢民女,百姓告到提点刑狱司,方文彬收了恶霸送的两个西域舞姬,竟说那民女‘自愿从良’,把案子驳回了。如今江西百姓都传,‘方提刑的案子,不如美人的曲子’,哪还有半点公正可言?”
“这两个已是蛀虫,那安抚使总该懂些军务吧?” 婉儿越听越气,指尖都攥得发白。 “安抚使陆景明?” 沈纤娘苦笑一声,“他倒是出身将门,可惜一身本事全用在了旁门左道上。据说他最擅长‘矢上雕花’,能在箭杆上刻出牡丹、莲花的纹样,刻得还极为精致,可偏偏不懂带兵打仗。去年金人袭扰江州,他竟让士兵们先把箭杆刻上花纹再出战,说‘军容要整,方能震慑敌军’,结果等士兵们刻完花纹,金人早就抢完粮食撤走了。他还常说自己‘文武双全’,可江西的军备被他折腾得连盔甲都凑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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