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周延富的宅子,实际上是周家在苏州的生意总号。后院直通运河私埠,囤积的货物都从那里进出。”
刘混康站在街对面,看着那扇朱漆大门。门开了条缝,几个伙计抬着一口沉甸甸的木箱出来,箱角有暗红色的锈迹渗出——是铁锭。
“去敲门。”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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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花厅里,熏的是价比黄金的龙涎香。周延富坐在紫檀太师椅上,五十上下,面团团如富家翁,手上戴着一枚翡翠扳指,光泽温润。
他打量着眼前这三个不速之客,脸上挂着商人惯有的和煦笑容:“三位说是汴梁‘盛昌隆’商号的?不知要谈什么生意?”
刘混康没坐,站在厅中,环视四周。墙上挂着董其昌的字画,多宝格里摆着官窑瓷器,连脚下的地毯都是波斯进口的羊毛毯。这厅里任何一件摆设,都够普通农户一家吃用十年。
“谈澳洲铁的生意。”刘混康开门见山,“听说周老爷手上有大批存货。”
周延富眼睛微眯:“澳洲铁?那可是紧俏货。不瞒您说,我手上确实有一些,但都已有主了。不过嘛……如果贵号诚心要,我可以从别处调拨些,只是这价钱——”
“按市价三倍?”刘混康打断他。
“哎,这话说的。”周延富笑容不变,“买卖讲究你情我愿。如今澳洲铁供不应求,价高者得,天经地义。再说,那海路凶险,运费高昂,我们做生意的,也得有些赚头不是?”
刘混康走到多宝格前,拿起一只青花瓷瓶:“嘉靖官窑,市面上至少值五百两。周老爷,你一个没有功名的商人,靠什么赚来这些?”
厅内气氛骤冷。
周延富脸上的笑容淡去:“这位客人,若是来谈生意,周某欢迎。若是来找茬的——”他拍了拍手,四个膀大腰圆的护院从屏风后转出。
“那我就是来找茬的。”刘混康转身,将瓷瓶轻轻放回原位,“周延富,你囤积居奇,操纵米铁市价;你经营贷栈,放印子钱盘剥百姓;你与官府勾结,偷逃税赋,私设码头——这些罪,你认不认?”
周延富终于沉下脸:“你到底是何人?”
刘混康摘下头上方巾,露出真容。他没戴冠,但那双眼睛里的威仪,让周延富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陛……陛下?!”周延富的声音变了调。
四个护院也愣住了。他们没见过皇帝,但眼前这人气场之强,让他们本能地不敢动弹。
“朕问你,”刘混康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苏州米价为何高企?澳洲铁为何市面绝迹?那些跳河的农夫,他们的田产都到了谁手里?”
周延富扑通跪倒,冷汗涔涔:“陛下明鉴!臣……草民冤枉!米价是漕运不畅所致,澳洲铁是货源稀少,农夫……那些农夫是自愿卖田还债……”
“自愿?”刘混康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五贯钱借出,三个月后要还十贯,还不上就夺田——这叫自愿?”
他不再看周延富,对张谦道:“封了这宅子。所有账册、契书、货单,一律查封。护院缴械看押,周延富收监。”
张谦从怀中掏出皇城司令牌,那四个护院见了,彻底没了反抗心思。
“还有,”刘混康补充,“派人去知府衙门,请周延年过来。朕想听听他这位‘治绩卓异’的知府,如何解释胞弟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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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后院仓库被打开时,连见多识广的张谦都倒吸一口凉气。
三十间库房,堆得满满当当。左边十间是粮食:白米、精面、黄豆,麻袋摞到房梁。中间十间是铁锭:澳洲生铁打成标准块,整整齐齐码放,足有数万斤。右边十间更惊人——丝绸、茶叶、瓷器,还有整箱的银锭。
“仅是这些铁锭,按市价就值二十万两白银。”陈琳粗略估算,“若是按他们炒作后的价格,恐怕要翻倍。”
刘混康拿起一块铁锭。暗灰色的表面有砂模留下的粗糙纹理,底部烙着一个简单的印记:一把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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