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二年,初秋,北京西郊。
李云龙住的院子里,那棵当年赵刚家种的枣树,被他移栽了过来,如今已是枝繁叶茂。他搬了张竹躺椅,搁在树荫下,身上盖着条薄毛毯,手里捏着个紫砂茶壶,有一口没一口地嘬着。
一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是他孙子,叫李援朝。小子正跟几个院里的孩子玩打仗,手里端着把塑料冲锋枪,嘴里“哒哒哒”地喊着,一个猛子扑到花坛后面。
“狗屁!”李云龙眼皮都没掀,“据枪姿势不对,重心太高,枪托没抵住肩窝。就你这样,在战场上活不过三秒!你爷爷我当年一个冲锋,你这号的能撂倒一个排!”
李援朝回头做了个鬼脸:“爷爷,这是玩具!老师说了,现在是和平年代!”
“和平?”李云龙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把茶壶里的茶水,喝得更响了。
院门被推开,孔捷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身后,是头发全白,戴着老花镜,走一步要喘三下的赵刚。
“老李!还活着呢?”孔捷嗓门还是那么大,震得树上的叶子都簌簌发抖。
“你这老东西都没死,我怎么舍得走?”李云龙坐直了身子,指着孔捷的腿,“怎么,让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给打瘸了?”
“滚蛋!”孔捷在他旁边坐下,捶着自己的老寒腿,“前两天去军区总院,那美国来的大夫,非说我这是关节炎,要我少走路。他娘的,老子当年从大别山走到陕北,也没见把腿走断了。”
赵刚慢悠悠地坐下,从布兜里掏出两瓶东西,一瓶是茅台,一瓶是速效救心丸。他把药瓶搁在李云龙手边,把酒放在石桌上。“医生说,你那心脏,不能再动气了。酒,也只能闻闻味儿。”
李云龙拿起那药瓶看了看,又扔回桌上,伸手就去够那瓶酒。“老子这辈子,听过最大的命令,就是冲锋。没听过什么‘不能动气’。这玩意儿,比手榴弹还管用?”
“比手榴弹管用。”赵刚推了推眼镜,“手榴弹炸的是敌人,这个,救的是你自己的命。”
三人就这么坐着,半天没说话。院子里,只有孩子们的吵闹声和秋蝉最后的嘶鸣。
“老赵,老孔,”李云龙忽然开口,“我做了个梦。”
两人都看着他。
“我梦见和尚了。那小子,还是那副德行,光着个脑袋,冲我乐。他说他在下边,组了个‘地府观光团’,就等我这个团长去报到,还说缺个政委,问老赵你去不去。”
孔捷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娘的,这小子,到哪儿都不安生。”
赵刚沉默了片-刻,忽然说:“老李,咱们……回趟家吧。”
“回家?”孔捷愣了,“回哪个家?”
“回太行山。”赵刚看着远方的天际线,“去看看和尚,看看咱们的老部队,看看咱们……当年打下来的那个家。”
李云龙手里的茶壶,停在了半空。许久,他把壶往桌上重重一放。“走!明天就走!老子倒要看看,和尚那小子,敢不敢当着我的面,提他那个狗屁观光团!”
一周后,一辆绿色的吉普车,行驶在太行山的公路上。路已经不是当年的土路,变成了平坦的柏油马路。路两旁,不再是废墟和荒野,而是整齐的梯田和冒着烟的工厂。
开车的,是李云龙当年的警卫员,如今也已经是满头华发。
“师长,前面就是清水河谷了。”
李云龙让车停下。三人下了车,走到山崖边。
当年的死亡之地,如今一片葱绿。河谷里,一条铁路穿行而过,一列拉着煤的火车,正“呜呜”地鸣着笛,从远处驶来。
“他娘的……”孔捷看着那火车,半天憋出一句,“这铁家伙,比咱们当年那十几辆宝贝疙瘩,跑得快多了。”
“时代不一样了。”赵刚扶着山崖边的护栏,风吹起他的白发,“咱们当年拿命去填的沟,现在,火车几分钟就开过去了。”
李云-龙没说话。他从怀里,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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