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许执麓就病了。
祁郢把她囚在见仙楼实则也只是期盼她迷途知返,如今她这一病,他哪里还记得要惩罚报复,一面连夜召太医来诊治,一面命暗卫十九亲自去趟别宫,把大皇子接回京。
这次许执麓病发的突然,且毫无征兆,祁郢想过会不会是她的苦肉计,但是想到中秋夜她半夜哭了许久……他到底是没办法狠下心继续拘着她。
原本是打算她一日不怀上孩子就一日不放她出见仙楼。
那段时间他明面上爱折腾她,实则永远无法把她加诸于身的伤害百倍还她……逼她生孩子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狠的手段了。
有了孩子就真正有了软肋,且又是他们的骨血,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了孩子她就再也无法放下他。
楼窗处的隔帘被雨雾浸得有些沉,流苏湿漉漉地垂着,偶尔滴下的水珠,泅湿了玉白的石阶。
天不清爽人亦乏,白天祁郢还能硬着心肠,晚上却是目不交睫的守着她,一场病把两人整的都憔悴。
九月初樱草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返京,车马不歇的驶入禁苑,在殿前司的护卫下进入见仙楼。
已经不喜人抱着的小祁昇自己蹦蹦跳跳的跑进来。
他从小就在锦绣堆里长着,根本看不出见仙楼的奇繁。
反而是被选为皇子伴读的许川,目不暇接,他在许执麓安排下也跟着刘太后他们一行人去了别宫避暑,名为伴读,其实就是玩伴,有了他的陪伴,小祁昇果然也好哄起来,为刘太后省了不少心力。
许川人小却早慧,见四面画廊围绕,鱼池内金鳞跳掷,奇花异卉,远比别宫还要胜数倍,一路行过的台阶上摆着许多盆景,玲珑透露,极尽人功之巧。
等到了主楼,因为年纪小而得以入寝楼内堂,雕窗绣幕,锦秀花茵,壁间瑶琴古画,架上缃轴芸芸,他根本看不过来,但还是很快收敛目光,跟着小祁昇后面去见许执麓。
“母妃!”
祁昇已经喊了一路,从踏进楼来,就没停,这会儿像个小炮仗一样咻的冲进来,许执麓早就在小厅堂内等着,还没见到人就先笑了。
“母妃——”祁昇小跑着扑进她怀里,小人儿长高了,也清瘦了许多,不过两三月就大变样了。
许执麓紧抱着他,有用手摸着他的脸,“怎么瘦了这许多?”
“呜呜……”小祁昇立马委屈的哭出声来,虽然眼泪还没来及跟上,但是他的哭声一点不作伪,“窝想母妃,天天想,想瘦了的。”
许执麓听这话那比吃了蜜糖还甜心窝,“我也想点点。”
可现在的小祁昇没有那么好哄,他告状,“母妃坏,不来见我,皇祖母答应带我去找母妃……”
“找不到……”
许执麓抱着他在膝头,接过蔹薇递过来的湿罗帕给他擦眼泪,“是姨母的错。”
她等祁昇停了哭,才教他,“任何人答应你的事都不作数,只有你自己能做主的事才算。”
听到这话的祁昇湿漉漉的眼睛只有懵懂,好像懂又不懂,他才开始启蒙识字,但杵在堂下的许川却将这句话记住了。
许执麓也早看见他,招了招手。
“川儿也长高了,过来给姑姑看看。”
许川闻言色似甚喜,他本就长得毓秀,这一笑就更可爱了,到了跟前,还有些受宠若惊的羞赧,“姑姑。”
许执麓上次只问了他年岁,书读到哪里,并无多少亲近之意,这会儿却和颜悦色,颇为不同,不说年少心性单纯的孩子,就是换了许家长辈来也难从容应接。
盖因今时不同往日,许执麓让他也坐下说话,已经进来有一会儿的樱草和萱草,喜圆,蓼草,成姑姑,郑氏,贾嬷嬷都眼底热切的看着她。
“你们都辛苦了,所有人都有赏,先去打点行李,也好好歇息一下。”许执麓知她们有很多话想问,尤其是樱草一双眼睛都要把她看出花来了。
内敛许多的萱草都难以克制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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