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的时光如同溪流,表面平静,底下却暗藏涌动。陈骤的左臂终于卸下了吊带,虽然仍不能剧烈发力,但日常活动已无大碍。他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校场、营房和伤兵区,不再仅仅是通过文书了解他的军队。
陷阵营的驻地永远是整个大营里最具肃杀之气的地方。岳斌似乎将陈骤“藏锋”的告诫当成了耳旁风,操练强度有增无减。八百士卒在他的鞭策下,如同八百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阵列变换,弓马骑射,搏杀对抗,每一项都要求达到极致。汗水浸透战袍,喘息声粗重如牛,但无人敢有丝毫怨言,只有岳斌那冰冷如铁的目光和偶尔响起的、毫不留情的呵斥。
陈骤站在校场边缘,默默看了许久。岳斌的训练方法无可指摘,甚至堪称典范,但这股过于外露的锋芒和岳斌眼中那几乎不加掩饰的、对“安逸”休整的不屑,让他隐隐感到不安。这支利刃,若不能为其所用,反噬起来将极为可怕。
他没有干涉,只是看着。
相比之下,韩迁负责的疾风、劲草两营则显得“温和”许多。阵型演练,兵器操练,虽也严格,但更注重恢复和磨合。大牛拖着不利索的腿,成了编外教官,他的实战经验丰富,讲解起来粗俗却一针见血,很受新兵欢迎。石墩也开始尝试着走出伤兵营,坐在校场边的石墩上(此石墩非彼石墩),沉默地看着新兵们练习长矛突刺,偶尔会沙哑地指点一两句发力技巧,眼神虽仍有些空洞,却也不再是死寂一片。
老猫从北方回来了,带回了更确切的消息。乌洛兰王庭确实在召集各部酋长,但并非为了立刻南侵,更像是一场权力洗牌和内部分赃——黑风隘的失败,让乌洛兰大汗的威望受损,需要重新平衡内部势力。浑邪部则彻底收缩,舔舐伤口,短时间内难有作为。
“至少能安稳一两个月。”老猫总结道,脸上却并无轻松之色。草原部落的“安稳”,往往意味着下一次更大风暴的酝酿。
陈骤将这个消息在军议上公布,帐内气氛各异。韩迁等将领明显松了口气,岳斌却眉头微蹙,似乎对这段“安稳”期颇不以为然。
“都督,既知胡虏内乱,何不趁其立足未稳,主动出击,以攻代守?”岳斌再次提出了进攻的设想,目光灼灼。
陈骤看向他,平静地问道:“岳校尉以为,该如何出击?目标何处?需多少兵马?粮草辎重如何保障?若遇伏击,如何应对?”
一连串的问题,让岳斌一时语塞。他精于练兵和阵战,但对于更大层面的战略规划和后勤调度,显然缺乏经验。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硬邦邦地道:“末将愿为前锋,探明敌情,再定方略!”
“探明敌情,是老猫斥候队的职责。”陈骤语气依旧平稳,“岳校尉,你的陷阵营是破阵摧坚的拳头,不是探路的耳目。拳头,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打在最要害的地方。盲目挥出,只会露出破绽。”
岳斌脸色有些难看,但无法反驳,只能抱拳道:“末将受教。”只是那语气,听不出多少真心。
军议结束后,陈骤单独留下了韩迁。
“韩校尉,你觉得岳斌此人如何?”陈骤直接问道。
韩迁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岳校尉……练兵严谨,勇毅过人,是难得的将才。只是……性子似乎急了些,傲了些。”
“不是似乎,是肯定。”陈骤淡淡道,“他有才,但也有刺。这刺,若用好了,能扎穿敌人;若用不好,先伤己身。整合三营,理顺内部,是你的首要之务。对岳斌,既要借其力,也要挫其锐,分寸你要把握好。”
韩迁心中一凛,知道这是陈骤将驾驭岳斌和整肃内部的重任交给了自己,肃然道:“末将明白,必不负都督所托!”
处理完军务,陈骤照例去看望栓子。令人惊喜的是,栓子竟然醒了!虽然极其虚弱,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微微转动眼珠,但终究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苏婉说,他内伤太重,需要极长时间的将养,能否恢复如初,尚未可知。
这总算是个好消息。
从伤兵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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