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是壕沟,沟后是木栅,栅后是营地。层层叠叠,固若金汤。
“垒这墙,死了多少人?”他问。
“垒墙没死人。”王二狗说,“但守墙死了。野马滩这一仗,我们死了四千七百二十一。他们的名字,都记在册子上。”
他顿了顿:“御史要看册子吗?”
王明德摇头:“看过了。”
他走到墙边,伸手摸了摸砖面。砖还温着,像有体温。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草原的草腥味。墙头上插着北庭都护府的旗,黑底金字,在风里猎猎作响。
旗不倒,墙不倒。
黄昏,阴山军堡。
陈骤在议事厅见王明德和张清源。两人坐下,茶没喝,先开口。
“阵亡名录,我们看了。”王明德说,“抚恤账册,也看了。账目清晰,发放及时,没有问题。”
陈骤点头:“两位御史辛苦了。”
“但有一事不明。”张清源说,“北疆五万三千将士,粮饷从何而来?朝廷今年只拨了春饷,夏饷秋饷都未拨。这些日子,你们……”
“屯田三万五千亩,秋收在即。”陈骤说,“商税每月约八千两,加上平皋等七县的田赋,勉强够支应。不够的部分,将士们自愿减饷两成,共渡时艰。”
王明德皱眉:“减饷两成?这事兵部知道吗?”
“知道。”陈骤说,“韩长史上过奏折,但留中不发。我们只能先做,后奏。”
厅里沉默。
王明德忽然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校场上,熊霸还在带新兵练队列。夕阳西下,把人和影子拉得很长。
“陈大都护。”他转身,“老夫在御史台二十年,见过贪墨军饷的,见过虚报战功的,见过克扣抚恤的。但减饷守边,用敌尸烧砖,伤未愈就带兵……这些,没见过。”
他顿了顿:“回京之后,老夫会如实陈奏。北疆将士不易,朝廷不该寒了他们的心。”
陈骤起身,抱拳:“多谢王御史。”
“不必谢。”王明德说,“老夫只是实话实说。”
两人告辞离去。
陈骤送到堡门口,看着马车远去。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条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土根走过来:“将军,熊霸那边……”
“让他练。”陈骤说,“练狠点。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三百个能打的兵。”
“诺。”
陈骤转身回堡。路过校场时,他停下脚步。
校场上,熊霸在教新兵刺枪。木棍当枪,一刺,一收,一刺,一收。动作简单,但要求齐,要求快,要求狠。
“刺——!”
三百根木棍同时前刺,棍尖齐平,像一排铁荆棘。
夕阳照在熊霸脸上,那张带着伤疤的脸,在光里显得格外坚毅。
远处,一个传令兵骑马奔来,到熊霸面前下马:“熊都尉,窦校尉从秃鹫谷来信!”
熊霸接过信,拆开。纸上只有一行字,是窦通那手歪歪扭扭的字:“好好带兵,别给老子丢人。伤没好透别硬撑,倒了没人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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