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行程后,脚下的官道变得愈发宽阔,可周围的景致与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险峻山峦渐渐隐去,丘陵起伏间林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毫无北离那般恣肆狂放。就连原野上的风,也不复往日豪迈,反倒带着一丝冷肃,让人觉得呼吸都受了拘束。
铁岩城的轮廓缓缓浮现。灰黑的城墙不高,却透着铁血森严。城头黑旗招展,“秦”字肃杀,城门口的黑甲士兵手持长戟,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盘查入城者一丝不苟,井然有序,却死气沉沉。
北离边境的城镇,商旅往来,江湖子弟纵马谈笑,生气十足;而这里,百姓排队等候入城,个个面色麻木、眼神躲闪,不敢高声喧哗。孩童稍有哭闹,立刻被大人捂住嘴,满脸惊恐。这股无形的压抑,像是沉沉的铅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李寒衣目光清冷,扫过城门口的场景,眉头微蹙。她自幼习剑,追求自在,对这种极致的压抑本能地不适。她能感觉到,这座城池上空笼罩着一股由严苛法度与铁血军威凝聚而成的“势”,将个体的自由与灵性压制到最低。
林知文的感受更为复杂。他的文心对气机敏感,仿佛能听见这座城在沉默下的“哀鸣”。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北离那种混杂着汗水、酒香和江湖气的生命力,而是铁锈、尘土与深深恐惧的沉闷。他们随人流接受盘查,兵士见李寒衣背负长剑,神色警惕,查验路引后冷冷提醒:“入我大秦,需严守秦律。私斗、非议朝政、聚众喧哗,皆为大罪!”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踏入城内,街道宽阔笔直,房屋灰黑统一,行人步履匆匆,低头疾行,脸上鲜有笑容,交谈也压低了声音。官吏走过,众人纷纷避让,眼神满是畏惧。
“娘,我饿……”一个小女孩面黄肌瘦,扯着母亲衣角小声啜泣。
“嘘!别出声!”母亲脸色煞白,慌忙捂住孩子嘴,紧张四望,像犯了大罪一般,拉着孩子匆匆钻入小巷。
林知文见状,心头一沉。
两人寻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投宿。客栈掌柜是个干瘦的中年人,脸上堆着职业化的、却毫无热忱的笑容。他伸手取过登记簿时,指尖轻轻摩挲着簿子的边角,仿佛在确认是否有丝毫褶皱。接过路引,他低着头,眉心微蹙,目光在纸页与两人面容间来回扫视,瞳孔里映着昏黄的油灯光影。
掌柜右手执笔,笔杆被他捏得很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落笔前,他先用左手食指沾了沾唇边的唾沫,小心地翻过簿子的一页,避免纸张粘连。他一笔一划地写着,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一笔都端正严谨,生怕出现半点差池。写罢姓名,他又低头仔细核对路引上的印鉴,甚至凑近了些,眯起一只眼,另一只眼紧盯着印痕的纹路,像是要将每一丝细节都刻进脑海。
登记完毕,他将簿子轻轻推到一边,随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泥印章,动作缓慢而庄重。蘸印泥时,掌柜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印章,在印泥盒里轻按两下,力度均匀,再稳稳地在登记簿和路引上分别盖下。印泥沾染到手指,他也不急着擦拭,只是将印章收好,然后用袖口内侧小心翼翼地拭去多余印泥,生怕留下半点污迹。
整个过程中,他时不时抬眼观察林知文和李寒衣,但目光极快地收回,不敢有丝毫停留,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招惹麻烦。登记完,他双手将路引递还,动作拘谨,指尖微微颤抖,连嘴角的笑意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却不见一丝暖意。
待两人安顿下来后,林知文试探着攀谈:“掌柜的,近日生意可好?”
“托官府的福,尚可,尚可。”
“秦法严明,我等外来之人,需特别注意哪些?”
掌柜神色更谨慎,压低声音:“客官切记,莫问国事,莫议法令,夜间莫随意出门,遇官差盘问要如实回答,不可冲撞。还有……莫轻易施舍乞丐流民,按律,无故聚拢闲杂人等,亦可能被问罪。”
林知文心中一惊,连施舍都可能获罪,法网之密,令人窒息。
李寒衣静静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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