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南疆连绵的瘴气山脉。破天荒身披玄色龙纹披风,独立于镇南王府的望楼之上,目光如鹰隼般掠过脚下这片刚刚平定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与草木腐败的气息,远处村落升起的袅袅炊烟稀疏而微弱,像极了这个百废待兴之地的脉搏。
陛下,南疆三州的鱼鳞图册已整理完毕。苏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冷如玉石相击。她今日换了身月白襦裙,手中捧着的竹简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三百年未修的户籍册,竟比北境的战损名录还要触目惊心。
破天荒接过竹简,指尖拂过泛黄的竹片上密密麻麻的朱批。自半月前平定蛮族叛乱,他便拒绝了众臣还都的请求,带着苏凌与三百禁军留在了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报里,最让他心惊的不是残兵游勇的袭扰,而是每十户中便有七户空悬的户籍,以及亩产不足中原三成的粮税记录。
传朕旨意。年轻帝王突然转身,玄色披风在空中划出凛冽弧线,即日起南疆三州永免人头税,垦荒者三年免征田赋,所垦土地永为私产。
苏凌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狼毫在绢帛上晕开一小团墨渍。她抬眸望向破天荒,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讶异:陛下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户部去年的漕运记录显示,南疆虽贫瘠,却仍是朝廷重要的香料贡品来源。
香料换不来饱腹的粟米。破天荒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拾起木杖在代表红河平原的位置重重一划,传谕各州县,凡有水田处皆需开渠引灌,工部即刻从蜀地调派百名水工。告诉他们,本王要在三年内让红河两岸变成南疆粮仓。
他的手指沿着沙盘上的山脉游走,最终停在瘴气弥漫的十万大山边缘:还有这里,让钦天监与太医院联手,编订《南疆草木图志》,区分可食草木与毒瘴源头。告诉那些还在山里躲着的部族,朝廷不究既往,凡愿出山定居者,每户赐耕牛一头。
夜风骤起,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在昏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苏凌望着沙盘上纵横交错的线条,突然想起三日前微服私访时见到的景象——骨瘦如柴的孩童在废弃的官道旁挖野菜,面黄肌瘦的妇人背着竹篓在悬崖边采摘不知名的野果,还有那些眼神麻木、对朝廷官吏避如蛇蝎的土着山民。
臣这就去拟诏。她低下头,将绢帛上的墨渍细心描成一朵墨梅,只是......
只是那些世袭土司不会善罢甘休,是吗?破天荒冷笑一声,木杖猛地敲在沙盘边缘,几粒代表州县的石子簌簌滚落,方才接到八百里加急,西州土司龙啸天已联合五溪洞主递上血书,说什么蛮汉殊途,教化无益
苏凌垂眸看着靴尖前的青砖,那里还残留着昨日议事时,某位老臣激烈争辩留下的茶渍。当破天荒提出要在各州开设官学时,须发皆白的西州长史当场以头抢地,血溅丹墀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破天荒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骜,明日辰时,让龙啸天带着他的血书来镇南王府。本王要当着南疆所有部族首领的面,让他看看什么叫教化无益
次日清晨的议事厅气氛凝重如铁。二十余名身着各色民族服饰的部族首领环立两侧,西州土司龙啸天手捧血书跪在中央,玄色锦袍上用金线绣着的五爪金龙在晨光中刺目异常——这是前朝赐予土司的特权,新朝建立后虽未明确废除,却也无人敢如此招摇地穿在身上。
陛下!龙啸天将血书高举过顶,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老臣追随先朝三十七年,见证南疆如何从荒蛮之地变为朝廷藩屏。如今陛下要废破天荒祖制、改破天荒风俗,是要让数十万蛮民忘了自己的根啊!
议事厅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身着兽皮的峒主们用难懂的方言低声议论,看向御座上年轻帝王的眼神充满敌意。苏凌立于屏风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银针——昨夜她已探明,这些部族首领的亲兵足有三千人暗藏在王府周围。
破天荒却仿佛未见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指间的白玉扳指:龙土司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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