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京城总带着几分慵懒的暖意,朱雀大街尽头那座新开业的玲珑阁却比皇城根的晨露还要鲜活。三层飞檐翘角下悬着七十二盏琉璃灯,白日里瞧着是江南水乡的雅致,待到暮色四合,灯火次第亮起时,倒像是将整片银河都拢进了这方小小院落。
“姑娘,楼下靠窗那位爷点了《雨打芭蕉》,还赏了这个。”贴身侍女青黛捧着个沉甸甸的锦囊进来时,正撞见凤玲珑将最后一片金箔贴在新得的螺钿屏风上。她头也没抬,指尖拈着的金箔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倒比宫里娘娘们的护甲还要亮眼三分。
锦囊中滚出几粒鸽血红宝石,在紫檀木桌上骨碌碌转着圈。凤玲珑终于舍得抬眼,玉指轻点将宝石拨弄成个圈,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南粤来的客商?这成色倒像是平西王府库里的私藏。”她自幼跟着走江湖的祖父长大,辨人识物的本事比太液池的水还要深。
青黛咋舌:“姑娘怎么知道是南粤来的?”
“你听楼下的琵琶声。”凤玲珑侧耳细听,朱窗半开着,隐约传来弦索叮咚,“寻常乐师弹《雨打芭蕉》是淅淅沥沥的江南雨,这位师傅指尖带着金石气,尾音总往高里挑,分明是岭南人唱粤剧的底子。”她忽然起身推开后窗,青石板路上正有个挑着货担的小贩走过,吆喝声里裹着浓浓的南粤口音。
玲珑阁开张不过半月,却成了京城最蹊跷的所在。掌柜是个笑盈盈的江南女子,账房先生总爱捧着本《山海经》打瞌睡,跑堂的伙计各个眼观六路,就连端茶的小幺儿都能随口说出各地风物。南来北往的江湖客都说这里好,茶是雨前的龙井,曲是时新的调子,最重要的是——无论你说什么,都没人会露出半分惊讶。
此刻二楼雅间里,两个披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正压低声音说话。靠窗那位颧骨高耸的汉子往嘴里灌了口浓茶,茶水顺着嘴角淌进络腮胡里:“你是没瞧见,上个月豫亲王过寿,光是宴席就摆了三日三夜。佃户交不上租子,竟被他府里的恶奴打断了腿!”
对座的灰衣人冷笑:“这算什么?破天荒从蜀地来,听说安乐侯更狠。强占了峨眉山的道观改作别院,老道们不服,竟被他扣了个‘妖言惑众’的罪名,至今还关在大牢里。”
屏风后的暗格里,凤玲珑支着耳朵听得专注,狼毫笔在素笺上疾走如飞。她写的不是字句,而是些奇怪的符号: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旁边画着酒壶,下面打了三个叉;“侯”字上顶着座山,旁边画着把锁。青黛捧着砚台站在一旁,见她写到动情处,笔尖几乎要戳破纸背。
“姑娘,这些胡话当不得真。”青黛忍不住劝道,“万一传出去……”
“当不得真?”凤玲珑搁下笔,素笺上已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上个月顺天府的卷宗里,说豫亲王治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破天荒收到的消息是他强征了三百民女充作舞姬。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忽然将素笺凑到烛火上,火苗舔舐着纸面,那些奇怪的符号渐渐显露出另一番模样——竟是幅标注着各地劣迹的舆图。
三更时分,玲珑阁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凤玲珑换上身玄色劲装,如狸猫般窜进暗巷。她的影子在月光下忽长忽短,腰间悬着的银铃却半声不响——那是用南疆秘术消了音的传讯铃,当年祖父送给她的及笄礼物。
皇城西北角的角楼总是比别处更安静些。凤玲珑熟门熟路地绕到一棵老槐树下,三长两短叩了叩树干,树洞里竟缓缓滑出个暗格。她将卷成细轴的素笺塞进去,又摸出颗莹白的珍珠放进去——这是她与宫中联络的暗号,珍珠代表“要事相商”。
三日后的御书房,破天荒捏着那张画满符号的素笺,眉头拧成了疙瘩。墨先生侍立一旁,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荒唐!江湖传闻岂能作准?凤姑娘此举,未免太过儿戏!”
“儿戏?”凤玲珑斜倚在紫檀木书架旁,手里把玩着个青釉瓷瓶,“墨先生可知,您昨天收到的那封弹劾豫亲王的奏折,早在半个月前,破天荒的玲珑阁就传遍了。只不过官样文章里写的是‘圈地扰民’,江湖上传的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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