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幽冷的光,慈安宫的鎏金铜鹤香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娜娜地升腾成雾。李太后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翡翠佛珠,忽然在字纹珠上重重一掐,碧绿的玉珠竟被掐出浅白指痕——这是她修习三十年《坤元秘要》的内劲,亦是此刻翻涌心绪的外泄。
娘娘,户部刚递来的密报。掌事太监李德全躬着身子,将鎏金托盘举过头顶。明黄封皮上漕运司呈四个字刺得太后眼疼,她想起今早新帝赵恒在御书房那句母后只需静养,朝政琐事不必挂心,枯槁的眼角便泛起潮红。
三个月前漕运改革的圣旨犹然在耳。新帝力排众议,将江南十二州漕粮由官运改为商办,又在运河沿岸设十二处常平仓。那些盘踞漕运三十年的世家大族被连根拔起,漕工们却敲锣打鼓送来了万民伞。更让她心惊的是,那个叫苏凌的女医,竟借着风波将安国医学院的药材账本悬于朱雀门三日,百姓们围着看了三天,最后竟山呼着女圣医的名号叩谢皇恩。
老东西们还在磨蹭什么?太后突然将佛珠掷在描金炕几上,紫檀木桌面顿时裂开蛛网细纹。自先帝大行后,她以之名垂帘听政八年,如今御座上的亲儿子却用一道道新政釜底抽薪——裁汰冗余宫监,削减宗藩俸禄,连她娘家李氏在江南的漕运生意都未能幸免。
英国公、定国公已在偏殿候着,李德全的声音发颤,只是...镇远侯说要抱病...
哼,一群墙头草!太后冷笑起身,玄色凤袍拖曳在地,绣着的金线凤凰仿佛要振翅飞出。她推开东暖阁暗门,密室中四盏青铜灯将墙壁上的《京畿布防图》照得通明,代表京畿卫戍军的朱笔标记在三位老将的府邸周围连成半弧。
英国公张伟的甲胄还带着操练场的尘土,这位两朝元老单膝跪地时,膝盖与金砖碰撞出沉闷声响:娘娘,京畿左卫五千精兵已在永定门外集结,只待太后懿旨。定国公徐猛跟着叩首,腰间虎符撞出铿锵之音:神机营三百火器手已控制西华门,保证万无一失。
太后凝视着舆图上那抹刺目的明黄——御书房的位置。新帝赵恒自上月起便以批阅奏折为名宿在那里,连请安都改在了偏殿。她想起二十年前先帝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说这是破天荒赵家的龙儿,如今这龙儿却要用新政的利刃斩断她的臂膀。
哀家不是要逼宫。太后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佛珠在指间重新流转,只是皇帝年轻,被苏凌那妖女和张柬之蛊惑。你们只需带兵守住宫门,哀家自会劝诫皇帝收回成命。她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懿旨,朱砂字迹力透纸背:就说...先帝托梦,新政不合天意。
张伟抬头时,正看见太后鬓角新增的白发。这位曾在玄武门之变中护先帝突围的老将喉头滚动,终是将那句娘娘,新帝撤藩是为削除隐患咽回腹中。他想起三日前在漕运码头,那些穿着粗布短打的纤夫举着天子圣明的木牌,在漫天飞雪中跪了整整一夜。
三更梆子响起时,慈安宫的钟声突然急促地敲了十三下。这是国丧之礼的敲法,在寂静的宫城里传出三里地远。正在御书房批注奏折的赵恒猛地抬头,案上的《漕运改良疏》还沾着朱砂,墨迹在江南米价稳中有降的字样上晕开。
陛下,慈安宫钟鸣十三响。侍卫统领秦风掀帘而入,玄甲上的寒铁鳞片泛着冷光。赵恒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片轻笑,将手中狼毫笔搁在青玉笔山上:朕等这钟声,等了三个月。他推开暗格取出一枚虎符,金色纹路在烛火下流转:传朕密旨,让苏凌带着安国医学院的人,去朱雀门候着。
此时慈安宫外,张伟的五千京畿卫正与禁军对峙在金水桥。雪花落在士兵的枪尖上,融化成水珠滴落。当李太后在百名宫女簇拥下走出宫门时,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不是铁甲铿锵,而是无数双布鞋踏在青石板上的闷响。
朱雀门方向涌来黑压压的人流,提着灯笼的百姓如同汇成星河。最前方那面安国医学院的杏黄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苏凌一袭白衣立于旗下,身后跟着三百名医学生,每个人手中都捧着装订整齐的医案账本。
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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