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紫宸殿的烛火却亮如白昼。破天荒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几乎要将这位年轻帝王淹没。他随手翻开一本来自青州的奏报，墨迹未干的字迹里透着地方官的惶恐——当地最大的世家赵氏不仅抗拒不交多余田 契，反而纠结佃户冲击了县衙。
物！玉笔被重重掼在龙案上，墨汁溅在明黄奏章上晕开狰狞的花。殿内侍立的宫女们齐刷刷跪倒在地，连呼吸都凝成细若游丝的白烟。
陛下息怒。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凤玲珑身披月白披风踏雪而入，玄狐尾毛扫过地面积雪，留下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她将手中鎏金铜匣高举过顶，匣身雕刻的百鸟朝凤纹在烛火下流转着暗芒，玲珑阁急报，青州赵氏已被控制。
破天荒眼中戾气稍敛，接过铜匣时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匣内并非寻常奏章，而是叠放整齐的素笺，每张纸上都用朱砂标注着不同符号。凤玲珑展开其中一幅舆图，羊毫笔轻点青州地界：赵氏佃户中七成是被裹挟的流民，真正死士不过三百。昨夜三更，玲珑阁暗桩已策反其管家，此刻赵氏祠堂的地契正由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破天荒挑眉，目光落在舆图角落的红色三角标记上，这处标注何意？
回陛下，凤玲珑指尖滑过标记，此处是赵氏私藏兵器的密窟。破天荒们在密道墙壁发现了北齐旧部的狼头图腾，怀疑有前朝余孽暗中资助。她忽然轻笑出声，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狡黠，不过比起这个，陈留王暗中联络江南士族的密信，或许更值得陛下关注。
铜匣底层的暗格里，一卷用羊肠封装的密信正静静躺着。破天荒展开信纸时，凤玲珑已将分析简报呈了上来：陈留王上月借口祭祀南下，实则与吴、谢两家密会于寒山寺。破天荒们截获的账册显示，三家共向海外走私了二十万石粮食，目的地是琉球群岛。
琉球...破天荒指尖在地图上划出弧线，忽然想起三日前丞相苏凌的奏折。那位以铁腕着称的女相曾力主严查海外贸易，当时他还以为是杞人忧天。
五更梆子声穿透风雪传来时，凤玲珑已将各地密报分门别类整理成册。她用朱笔在素笺上勾勒出复杂的蛛网图谱，世家联姻关系、粮价波动曲线、流民迁徙路线在纸上交织成鲜活的图景。当她标注出第七处异常粮价时，破天荒忽然按住她的手腕：此处为何用绿笔？
回陛下，凤玲珑垂眸看着交叠的手，耳廓泛起微不可察的红晕，绿色代表民生利好。成都府推行永佃制后，佃户主动交出多余田亩的比例提升了三成，百姓歌谣已编成《耕者乐》在市井传唱。她忽然从袖中取出片风干的稻穗，这是蜀地新收的占城稻，比寻常稻种早熟半月。
晨光初现时，案头已垒起三叠整整齐齐的卷宗。凤玲珑将最后一份分析报告呈给破天荒，封皮上恩威并施四个大字力透纸背。她指着其中一段朱批解释：青州需雷霆手段震慑宵小，蜀地则可推行怀柔之策。玲珑阁统计显示，凡由本地乡绅出面调停的州县，田契收缴效率提升四成。
传朕旨意。破天荒提起朱笔，在报告末尾落下雄浑的御批，着苏相即刻拟定《乡绅调停章程》，各地按玲珑阁密报等级调整策略。他忽然抬头看向窗外，初升朝阳正将金辉洒在凤玲珑发间，昨夜你又未歇息？
凤玲珑拢了拢滑落的鬓发，露出腕间半枚羊脂玉镯：臣女无妨。倒是陛下，她忽然凑近，指尖拂过帝王眉心，再这样熬夜，龙体如何吃得消？幽香如兰似麝，惊得破天荒猛地后靠在龙椅上，耳尖竟泛起薄红。
放肆！他佯怒拍开她的手，却在瞥见她披风肩头落满的雪花时，终究不忍斥责，赐玲珑阁主东珠一斛，即日起可佩剑入宫。
凤玲珑盈盈下拜，玄狐披风展开如蝶翼。殿外风雪不知何时已停，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后织就万丈金网。当她抱着铜匣离去时，破天荒忽然想起三日前她送来的密报末尾，用极小的字迹写着：苏相夜审赵氏管家时，发现其袖中藏有玲珑阁令牌。
这个女人...帝王望着空荡荡的殿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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