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烛火在铜鹤灯台上明明灭灭,赵恒捏着狼毫的手指悬在明黄奏章上方,目光却透过敞开的轩窗望向西北方。三更梆子刚敲过第三响,钦天监在丹墀下插的七政仪晷针已指向丑时,而千里之外的狼居胥山,此刻正该是金戈铁马的破晓时分。
陛下,镇北军八百里加急。内侍省总管秦福全佝偻着身子,将鎏金漆木匣高举过顶,袖摆扫过青砖地面时带起细微的尘烟。这个在宫里浸淫三十年的老人,此刻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御座上那位年仅二十五岁的帝王,虽未像先帝那般龙骧虎步,可捏着奏章的指节泛白时,总有种令人心悸的沉静。
赵恒接过木匣的动作轻得像拈一片羽毛。火漆印上北伐亲军行辕的朱红篆书尚带着余温,他用银刀挑开封口的刹那,殿角自鸣钟突然发出轻响,惊得檐下铜铃微微震颤。展开羊皮地图的瞬间,太子赵衡手绘的狼族七部分布图赫然在目,用朱砂圈出的白狼王庭四字旁,还粘着半片风干的狼毒花瓣。
粮草转运延迟三日...赵恒修长的手指划过标注着粮道的虚线,在落马坡三个字上停顿片刻。案头堆叠的军报里,这个位于阴山南麓的隘口已出现三次,每次都伴随着押运兵丁的折损数字。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庶子时,曾在武英殿偏阁见过父皇批注的《孙子兵法》,泛黄的纸页上有行朱批:粮道即王道,断粮如断脊。
秦福全看着年轻帝王起身踱到沙盘前,玄色十二章纹龙袍曳地无声。赵恒抓起一把青灰色细沙,从雁门关的位置缓缓铺向云中郡,指腹碾过代表戈壁的碎石时,突然低声问道:苏神医的医帐现在到了哪里?
回陛下,秦福全忙从袖中取出另份文册,苏院判昨日巳时已过居庸关,随行的三百辆药材车中,光止血的金疮药就备了二十石。她亲书的《行军活人法》,各营军医人手一册。
赵恒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他想起去年秋猎时,这个总爱穿粗布襕衫的女子,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父皇的鹿皮靴底割开治疗脚气。那时谁能想到,这个敢在御苑里解剖鹿尸的疯丫头,如今竟成了百万大军的救命菩萨。
传旨,赵恒突然转身,龙袍下摆扫过沙盘边缘,带起的细沙在烛火下闪烁如星,着户部从内帑拨银二十万两,即刻送往安国医学院。告诉苏凌,朕要她把死亡率降到三成以下,少一个百分点,朕赏她一座药王山。
秦福全刚要躬身领旨,却见赵恒突然按住沙盘上的狼山:慢着,加一句——让她把《苏式医典》里治冻伤的方子,抄三百份给前军。告诉赵衡,雪季将至,狼族惯会趁地冻时突袭。
当内侍举着明黄圣旨疾步穿过宫巷时,赵恒正用狼毫在军报空白处疾书。朱砂在纸上晕开的痕迹,渐渐勾勒出分化狼族七部的计策:封给赤狼部首领的归义侯金印,要比白狼王的俸禄多三成;给白山部萨满的密信里,需提及先帝时赐给他们部族的那面青铜鼓;最关键的是,要让黑风部知道,白狼王早就暗中与北漠王勾结,准备战后将他们赶到极北苦寒之地。
分化之策,攻心为上。赵恒搁下笔,看着纸上交错的箭头突然想起那个雪夜。十四岁的赵衡跪在偏殿雪地里,怀里抱着被恶犬咬伤的小太监,非要闯进太医院救人。那时他就知道,这个嫡长子虽有仁心,却少了些帝王家必备的铁腕。如今想来,让苏凌那个浑身是刺的女子随军,或许正是天意。
晨光初现时,第一批带着紫宸殿印记的密信已从宣德门出发。赵恒站在丹陛上望着信使消失在薄雾中,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凤冠霞帔的皇后提着裙摆走来,发间点翠步摇随着晨光流转:陛下又熬了通宵?太子临行前特意嘱咐,说您有偏头痛的旧疾。
赵恒握住妻子微凉的手指,目光掠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昨日钦天监奏报,紫微星旁出现客星。皇后说,这是吉兆还是凶兆?
臣妾只知,皇后仰头望着丈夫被晨露打湿的鬓角,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玉簪,二十年前先帝亲征时,也曾在紫宸殿连熬七夜。那时还是庶子的陛下,曾偷偷给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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