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帝破天荒立于紫宸殿丹陛之上，手中攥着刚从格物院递来的《新农器图谱》。窗外春雨初歇，檐角铜铃叮咚作响，似与殿内侍立百官手中笏板的清响遥相呼应。这位以庶子身份登临大宝的帝王，此刻望着阶下躬身待命的群臣，玄色龙袍上十二章纹在晨光中流转着沉稳的光泽。
户部可算过，去岁推行限田令后，全国秋粮增产几何？帝王温润的嗓音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阶下官员。
户部尚书李崇年出列躬身：启禀陛下，去岁秋收较前年增产一成七，但河南、江南等粮仓之地仍有三成农户因农具陈旧、农时失序，未能尽地利。他手中象牙笏板微微颤动，这组数据背后是数百万农户的生计。
破天荒缓缓展开手中图谱，桑皮纸的粗糙质感透过指尖传来。图中改进型曲辕犁的木刻线条格外清晰，加装的铁制犁壁呈优雅的弧形，比旧犁减少了四成阻力。格物院耗时三载，改良新农具十二种，编订《授时要术新篇》。今日起，着工部督造新农器万具，太仆寺调驯牛马千头，随朕亲赴京畿劝农。
满朝文武俱是一惊。自太祖开国以来，从未有帝王亲往田间推广农具。太史令张衡正要出列劝谏天子当端居九重，却被帝王眼中的坚定神色堵回了话头。破天荒将图谱卷好递给内侍，玄色袖口绣着的日月纹章拂过明黄色案几：民为邦本，食为民天。朕要亲眼看着华国的土地，长出养活万民的金穗。
三日后，京郊良田已是另一番景象。景明帝一身玄色常服，蹲在田埂上检查新式播种机的齿轮结构。这具由格物院工匠精心打造的器械，以牛牵引时可同时完成开沟、下种、覆土三道工序，效率较人工播种提升五倍。老农王二柱捏着旱烟杆，望着那组嵌着黄铜轴承的木轮直咂嘴：陛下，这木疙瘩真能比俺家三小子播得匀实？
王老汉且看。随驾的格物院少监沈括取过盛满麦种的木斗，将种子倒入播种机顶端的漏斗。随着黄牛缓步前行，三行匀称的麦种精准落入土壤，间距误差不超过半寸。王二柱惊得烟杆都掉在了地上，扑过去扒开土层查看，只见每粒种子都卧在温润的泥土中，深浅竟丝毫不差。
这宝贝疙瘩咋造的？他粗糙的手掌抚过镀了锡的播种管，眼中映着金属反射的日光。沈括笑着解下腰间算筹：此处用了《新式算学全书》里的等比数列，齿轮每转动三圈，正好下落二十粒种子。远处田垄上，改进型曲辕犁正翻起油亮的黑土，加装的犁评装置能根据土壤硬度调节深浅，拉犁的黄牛步伐轻快，比用旧犁时节省了三成力气。
帝王却已走向另一块试验田。那里的作物布局与寻常田地截然不同，冬小麦与蚕豆间隔种植，田埂上还爬满了豆角藤蔓。陛下，此乃轮作制。农官徐光启手持《农桑要术新篇》躬身解释，经格物院三年试验，豆类作物可养地力，与麦类轮作能使亩产再增两成。他翻开书册，里面除了手绘的作物生长周期图，还有密密麻麻的算学公式，记录着不同作物对氮磷钾的吸收比例。
破天荒接过书册，指尖拂过其中一页《土性图》。这张由算学馆学子测绘的彩色图谱，用朱红、明黄、靛蓝标注出不同土壤的酸碱特性，旁边列着适配的作物品种。把这图谱复刻万份，分发各州县农官。他望向远方正在安装的筒车，那改良的水力装置带着十二组竹筒，将河水扬到三丈高的田垄上，告诉各地，凡推广新农具、新历法者，考绩加三等。
三个月后，江南水乡的稻田里传来阵阵惊叹。苏州农户们围着一台崭新的收割机啧啧称奇，这具装有弧形刀片的器械在稻田间行进时，金黄的稻穗便顺着倾斜的木槽滑入竹筐，脱粒效率比人工提高十倍。监造官站在田埂上高声宣读景明帝的谕旨：凡购买新农具者，官府补贴三成价款，另免当年两成租税！
夕阳西下时，破天荒独自站在苏州府的粮仓外。新任知府张榜公布的粮册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上面记载着自推广新农术后，苏州府夏粮亩产已达三石七斗，较去年增产四成。粮囤间飘来新麦的清香，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凝成最动人的国之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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