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暮春细雨中泛着冷光,内侍监总管李德全捧着鎏金托盘,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掠过金砖地面。托盘上那盏羊脂玉灯的火苗明明灭灭,将御座后允文允武的匾额映照得忽明忽暗,恰似殿外廊下那几株百年银杏,一半新绿一半残黄。
陛下,太上皇移驾长春宫暖阁了。李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眼角余光瞥见御案后那个身着十二章纹冕服的年轻帝王。景明帝破天荒执笔的手顿了顿,狼毫在明黄奏章上晕开一小团墨渍,恰似三年前那场震惊朝野的玄武门之变,在史书上留下的永不磨灭的印记。
摆驾。帝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李德全想起昨夜三更天,太极殿檐角铁马在风中发出的悲鸣。这位以铁血手腕扫平六合的君主,此刻冕旒垂下的玉珠轻轻晃动,没人能看清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眸里究竟藏着什么。
长春宫的暖阁飘着淡淡的艾草香,银丝炭在鎏金铜炉里无声燃烧。太上皇赵恒斜倚在铺着厚厚白狐裘的软榻上,曾经征战沙场的挺拔身躯如今佝偻得像张弓,银白的须发间插着支碧玉簪,随着急促的喘息微微颤动。当殿门吱呀开启时,他浑浊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丝光彩,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榻边那枚传国玉玺的绶带。
儿臣参见父皇。破天荒撩起冕服下摆跪在冰凉的青砖上,额头触及地面的瞬间,听见自己沉稳如钟的心跳声。这是他自三年前登基以来,第三次如此郑重地行叩拜大礼——第一次是登基大典,第二次是泰山封禅,而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药味让他想起了早逝的生母,那个在冷宫里如昙花般凋零的淑妃。
起来吧。赵恒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德全,都退下。当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时,太上皇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锦帕上咳出的暗红血渍像极了当年澶渊之盟时,他亲手签下的盟书钤印。
破天荒膝行至榻前,下意识想去搀扶,却被父亲枯瘦的手按住肩膀。那只手曾经挽过大弓、挥过长剑,此刻却连举起的力气都快没了,掌心的老茧却依旧硌得人生疼。暖阁里静得只听见漏刻滴水声,檐外雨丝敲打琉璃瓦的声音,还有太上皇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那盟约...带来了吗?赵恒的目光扫过帝王腰间悬挂的金鱼袋。破天荒解下明黄卷轴时,听见父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临终前的风箱。当《万国盟约》在紫檀木几上缓缓展开,三十二国使臣的朱红印章在宫灯下熠熠生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老臣...咳咳...老臣听见了...太上皇忽然抓住儿子的手腕,枯瘦的手指深深陷进帝王坚实的臂膀,听见了朱雀门外的万民欢呼,听见了鸿胪寺的钟鼓齐鸣...他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那不是泪水,而是岁月在眼角刻下的沟壑,当年你母后说,赵家儿郎要做翱翔九天的雄鹰,可她忘了,雄鹰飞得再高,也得有栖息的巢穴。
破天荒凝视着父亲胸前那枚褪色的虎头兵符,想起儿时躲在御书房屏风后,偷看父皇与开国功臣们绘制疆域图的情景。那时的父皇何等意气风发,银枪白马平定北境,如今却连说话都要歇三歇。他忽然意识到,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从来都是世上最华丽的牢笼,困住了父子亲情,也困住了无数帝王的赤子之心。
为君者...赵恒忽然剧烈喘息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如同风中之烛,不仅要能开疆拓土...他猛地拽过儿子的手按在玉玺上,那方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玉玺冰冷刺骨,更要能守成固基...协和万邦...血丝从他眼角蔓延开来,像极了当年北境战场上,溅在龙旗上的鲜血。
殿外的雨势渐渐大了,敲打窗棂的声音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破天荒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当他率领玄甲铁骑攻破玄武门时,也是这样的风雨飘摇。那时父皇被软禁在长春宫,整整三个月没有见过天日,而他则在太极殿的血泊里,登上了权力的巅峰。此刻掌心传来的力量忽然松弛,他抬头看见父亲正望着墙上那幅《万国朝觐图》,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如今华国虽强...赵恒的声音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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