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元年的清晨,薄雾尚未散尽,太极宫的丹陛之上已弥漫着肃穆庄重的气息。新帝破天荒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虽面容尚带青涩,但眉宇间已透出一股沉稳威严。昨夜,他在御书房枯坐到天明,面前摊开的是《起居注》与《皇明祖训》,泛黄的纸页间记载着前朝后宫干政的血泪教训,那些因后妃外戚而起的腥风血雨,仿佛在他眼前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陛下,时辰到了。内侍监总管李德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件玄狐披风搭在年轻帝王肩上。这位自潜邸便跟随左右的老宦官,此刻看着御座上的少年天子,眼中既有欣慰也藏着担忧——谁都知道,如今的永徽帝虽已君临天下,但景明帝留下的后宫,恰如同一潭深不可测的浑水。
永徽帝深吸一口气,合上典籍起身:摆驾长乐宫。
长乐宫的晨钟刚敲过七响,皇太后柳氏已立于阶前等候。这位在先帝时便以贤德闻名的皇后,今日依旧是一身素色宫装,发髻上仅簪着一支碧玉簪。见明黄仪仗行来,她不卑不亢地屈膝行礼:妾,恭迎陛下。
母后快快请起。永徽帝疾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掌心触到的却是一片微凉。他想起三日前灵堂上,这位名义上的母亲虽哭得肝肠寸断,眼底却始终保持着惊人的清明。此刻四目相对,柳太后的目光沉静如水,既无寻常妇人的惶恐,也不见半分恃尊骄纵。
偏殿内檀香袅袅,宫女奉上新沏的雨前龙井。永徽帝亲手为柳太后斟茶,青瓷盖碗在御案上发出轻响:父皇宾天,母后哀恸过甚。如今国事艰难,还望母后保重凤体,为儿臣分忧。
柳太后执盏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时眼中已蓄满泪水:先帝遗诏命陛下继承大统,妾不过一深宫妇人,唯愿陛下勤政爱民,不负苍生。她将茶盏举至眉心,郑重行了一礼,只是妾有一言,如鲠在喉,不知当讲不当讲?
母后请讲。永徽帝心中微动,放下茶盏静待下文。
妾自入宫二十载,亲历三朝变迁。柳太后缓缓起身,走到殿中那幅《女诫图》前,指尖轻抚过图中班昭的画像,昔年章帝因窦后干政,致使外戚专权;熹帝宠信客氏,终酿阉党之祸。这些血的教训,妾日夜不敢或忘。她猛然转身,凤冠上的垂珠簌簌作响,今日妾当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立誓:此生绝不过问前朝政事,凡军国要务,概不干预!
永徽帝豁然起身,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地面。他原准备了一整套说辞,从《周礼》的妇德规范讲到本朝祖制,却没想到太后竟主动提出与世无争。看着阶下这位面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妇人,他忽然想起太傅曾说的智者善藏锋,心中悬着的巨石轰然落地。
三日后的册封大典上,鸿胪寺卿高声宣读册文: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柳氏,温恭贤淑,克娴于礼。今朕承先帝遗命,尊为皇太后,居长乐宫,钦此。当内侍将象征太后威仪的九凤金印捧到柳氏手中时,她的指尖虽在颤抖,声音却异常沉稳:妾,谢主隆恩。
诏书颁布的当夜,永徽帝在紫宸殿召见了吏部尚书。烛火映照下,年轻帝王的侧脸棱角分明:传朕旨意,即日起整饬后宫官制。设六尚二十四司,凡女官皆需通过吏部考选,年二十五以上、家世清白者方可任用。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案上的官员名册,首当其冲,是要选几位得力女官辅佐太后。
吏部很快呈上卷宗,永徽帝在其中发现了几个特别的名字。尚宫局女官苏氏,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十二岁入宫便能背诵《女诫》《内则》;司言女官王氏,曾在先帝书房整理典籍,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比翰林学士还要娟秀;最让他注目的是司计女官林氏,竟是前朝户部侍郎之女,因父亲遭诬陷流放而没入宫中,却在去年宫宴上以一道《开源节流策》惊艳四座。
就这三人。永徽帝朱笔圈定名单,又在末尾添了一行批注,着令三司会审,凡后宫人员,三代履历皆需详查。
旨意传到长乐宫时,柳太后正与新上任的三位女官核对宫规。苏尚宫捧着厚厚的《内宫则例》,指着其中宫嫔不得与外臣通信一条蹙眉:太后您看,这条例还是宣德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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