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斥候连忙躬身应下,连滚带爬地退出厅堂,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就在代善怒火难平之际,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
“阿玛莫要生气,蒙古人本就首鼠两端,向来不可信,咱们八旗子弟能依靠的,从来只有自己人。”
代善循声望去,只见三子萨哈廉缓步上前。
萨哈廉面容俊朗,虽不如长子岳托勇猛,却多了几分沉稳与智谋。
他上前劝道:“如今明军虽清剿了斥候,却也暴露了行军动向,陈策率先锋来攻,熊廷弼主力定然随后就到,咱们与其怨怼蒙古人,不如早做防备,才是正理。”
萨哈廉的话如同一盆冷水,让代善的怒火稍稍降温。
他刚要开口,一旁的长子岳托却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语气中满是锐气:
“不错!阿玛,熊廷弼来攻,咱们便与他一战便是!之前咱们打不下沈阳,是因为明军龟缩在高大城墙后,靠着火炮死守,咱们骑兵难以施展;可如今他们主动出关,离开了坚城庇护,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岳托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刀疤,那是早年与明军作战时留下的印记。
“只要咱们设下伏兵,在抚顺城外的萨尔浒山谷截杀明军先锋,定能挫其锐气!
若是能趁势反击,甚至攻下沈阳,取下熊廷弼的项上人头,阿玛在汗位争夺中,便能彻底领先黄台吉与莽古尔泰,到时候,汗位定然是阿玛的!”
“呵!”
代善听到“汗位”二字,却发出一声冷笑,眼神中带着几分讥讽。
“拿下沈阳取熊廷弼人头岳托,你倒是说得轻巧!咱们手上只有两红旗,加起来不过一万五千人,其中还有不少是临时征召的牧民,连铠甲都不全,你以为凭这点兵力,能打得过熊廷弼的三四万大军”
他话里的冷淡,让厅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萨哈廉微微低头,不敢多言。
他清楚阿玛与大哥之间的隔阂,根源便在去年那场权力变动。
天命五年,大哥岳托的亲弟弟硕讬因不满阿玛偏袒侧妃,愤而出走,此事惹怒了努尔哈赤,不仅废黜了代善的“太子”之位,还将他手中的镶红旗夺走,交给了岳托统领。
自那以后,代善虽仍领正红旗,却失去了对两红旗的完全掌控。
哪怕岳托是亲生儿子,这份“夺权之恨”也成了代善心中的疙瘩。
如今岳托张口闭口“建功立业”“争夺汗位”,在代善看来,更像是在炫耀手中的镶红旗兵权,而非真心为他谋划。
岳托显然也听出了阿玛话中的不满,脸色微微一沉,却依旧坚持道:
“阿玛,我们兵力虽少,却也并非没有胜算!咱们可以向开原的莽古尔泰求援,他手中有正蓝旗六千余人人,若是两军汇合,总兵力也有两万,足以与明军一战!
再说,黄台吉远在朝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正是咱们独占军功的好时机!”
“求援莽古尔泰”
代善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以为莽古尔泰是什么好人他巴不得咱们与明军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我看他不会来,就算是来,也是等到我们元气大伤的时候才会过来。”
“再说了,咱们八旗的根在骑兵,战术优势全在机动性,奔袭、包抄、劫掠,哪一样不是靠马快刀利
可守城这事儿,得挖壕沟、筑工事,讲究的是熬日子、拼耐心,咱们可没有什么心得。”
“依我看,不如索性出城,跟熊廷弼野战一场!赢了,咱们不仅能挫明军锐气,还能趁机劫掠他们的粮草。
就算输了,丢了抚顺又如何不过是座弹丸小城,咱们八旗子弟向来是人重于地,只要两红旗的兵卒还在,日后有的是机会夺回来!”
这番话听着坦荡,实则满是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