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前方是生是死,是团聚还是收殓,他们都必须给那支失踪的兄弟队伍,一个交代。
荆北,夷陵山庄。
炭盆烧得正旺,将书房烘得暖意宜人,与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和远处的雪线形成鲜明对比。陈珪披着一件厚实的棉袍,与马谡对坐,周蕙坐在稍侧的位置,面前摊开着刚刚译出的密信。
信是袁亮通过最新一次商队夹带回的,用了更复杂的双层隐语。译出后的内容让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袁亮在信中依旧没有直接言辞,但通篇透露出一种在压力下寻求突破的急切。他确认收到了“新锦”(金宝),并暗示“锦色甚佳,解了燃眉之急”。随后,他提供了一条看似与“锦”无关、实则价值可能更大的信息:司马昭麾下有一位颇受信任的郎中,姓贾,具体职责涉及对中原部分郡县官吏的监察考评。此人家中有一宠妾,其兄弟在汝南平舆城内经营着一家不小的赌坊,名为“得意楼”。此人嗜赌如命,且赌运极差,近年来亏空巨大,欠下不少印子钱,正四处筹钱填补窟窿,行事已有些不顾体面,口风也松。袁亮“偶然”听闻,此人对姐夫(贾郎中)的公务时常抱怨,嫌其“管得宽”、“油水少”。
信末,袁亮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闻‘得意楼’近日欲盘出,价甚廉,惜乎非正经营生,恐污清誉。”
马谡手指轻轻敲着案几:“袁亮这是在给我们指路。通过这个赌坊老板,或许能搭上那位贾郎中。若能影响贾郎中,至少能在汝南乃至周边郡县的‘巡查’力度上,有所转圜。”
周蕙接口,语气谨慎:“此计可行,但风险亦高。赌坊之人,多狡黠贪婪,难以控制。且我们远在夷陵,鞭长莫及。一旦接触不当,反可能暴露袁亮,甚至牵连我们这条线。”
陈珪咳嗽两声,缓缓道:“袁子明(袁亮)将此信息送来,既是示好,也是试探。看我们有无能力、有无胆魄经营此类关系。此事确需万分谨慎。老夫以为,可分两步:其一,立即通过我们在汝南的可靠眼线,核实‘得意楼’及那老板的情况,确认袁亮所言是否属实,以及其亏空程度、债权人背景等详情。其二,在核实之前,绝不轻动。即便核实无误,如何接触,由谁接触,传递何种信息,给予何种支持,都需精心设计,最好能与袁亮协同,让他的人也参与其中,互相监督,也共担风险。”
马谡点头赞同:“陈公所言极是。此事急不得。我们输送金宝已显诚意,此番提供门路信息更是厚礼。下一步,当以稳为主,夯实基础。待核实清楚,再与袁亮共商具体策略。或许……可先从‘借款’或‘购产’入手,以商贾身份接触,慢慢渗透。”
周蕙见二人已有定计,便道:“核实之事,妾身可令负责北面商路的管事,借盘账或货品查验之由,前往汝南办理。他们都是老成之人,知道分寸。”
“有劳夫人。”马谡拱手。他望向窗外,夷陵的雪不如洛阳那般酷烈,但寒意同样沁人。“中原渗透,如履薄冰,进一步,便有一步的艰险。然则,若非如此点滴积累,又如何能撼动那看似铁板一块的司马氏根基?”
陈珪也望向窗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回到了那片他生于斯、长于斯,如今却被迫远离的中原故土。“是啊,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但每一滴水的落下,都在改变着石头。”
书房内,炭火静静燃烧。远方,陇右的探险者正面临最终的未知;此地,南方的谋划者则在风险的边缘谨慎落子。乱世如棋,并非只有洛阳那盘关乎帝国最高权力的对弈。在更广阔的棋盘上,无数微小的棋子也在按照自己的轨迹移动,汇聚成时代洪流中,不可忽视的潜流。
雪,在黄昏时分又悄然飘落。起初是细碎的雪沫,渐渐转为鹅毛般的雪片,无声无息地覆盖着宫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屋瓦。显阳殿早早掌了灯,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纸,在殿内投下温暖而孤寂的影子。
曹叡用过晚膳和汤药,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临帖或看书。他让黄皓将暖榻移到窗边,自己裹着厚厚的毛裘,倚在那里,静静看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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