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议王命者,无论贵贱,准人首告!告者赏铜布三朋!被举告者一经查明,斩首弃市,家财充公!敢有藏匿、不通告者,连坐同罪!”
他五指并拢,拳成鹰爪般猛地收回胸前,深深一躬到底,声音几乎变成嘶吼:“专以利国,令行禁绝!三军之粮可足,烽燧狼烟可熄,府库充盈指日可待!王业可兴!国祚可绵!大王——”
灯花猛地一爆!
“彩!”
周厉王猛地一掌重重拍在只剩一片狼藉的玉几上!几案震颤,简牍跳起。他脸上狂怒的火焰早已熄灭,燃烧的是一种更加可怕的、混合着贪婪与决绝的灼热。那深陷的双眼射出精光,锐利如针,扫视着殿内每一张或惨白、或震惊、或深藏惧意的脸。“荣卿之策,尽入我心!句句皆为国本!句句皆是良药!”他的喘息粗重而滚烫,目光越过芮良夫瞬间僵直的身躯,投向殿宇沉沉的阴影深处,“拟旨!即刻颁行!以此……专以利国之策,为我大周续命!谁再敢言不可,犹若沮格王命!”最后一句带着雷霆般的杀意轰然而出。
芮良夫身体晃了晃,苍白的须发在灯火下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气。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动了几下,最终未发一言。那张布满深刻沟壑的脸庞上,最后的光芒彻底黯灭下去。
大雨过后的镐京城郊外,田野依旧死寂。灰黑的泥浆裹着腐烂的草叶,在道路两侧流淌着。几株枯树兀自矗立,枝条光秃,如同朝天空刺去的干瘦骨指。空气中腐殖质的气息与绝望,凝成比雨水更浓重的幕布。
几辆破旧的柴车歪斜地陷在官道旁的泥沟里,车轮的辐条扭曲断裂,仿佛被无形的巨兽蹂躏过。一个老汉呆滞地跪坐在一滩浑浊的水洼前,枯树皮一样的手无意识地扒拉着被车轮碾碎、又被雨水泡得发胀的竹篾。那是他赖以谋生的工具残骸。不远处,几个衣衫褴褛得几乎挂不住身体的农夫,如同从泥里长出的半截朽木,呆呆看着这一切,眼睛空洞得如同两个干涸了百年的浅坑。
一丝柴烟混着草药的辛涩气息,微不可察地飘来,被风揉碎了。
“铛——铛——!”
急促刺耳的铜锣声猛地在这片死寂里炸开!声音粗粝,划得人耳膜生疼。
一个穿着黑衣赤着脚的男人吓得猛然停住——他刚从一条小路冒出头,肩上扛着一大捆新砍的、还带着潮气的杂树枝,正用干裂的嘴唇死死叼着一小包用树叶裹住的草药,快步想冲向远处一间濒临坍塌的茅草屋。
几个穿着簇新皂色官衣、手持粗大木棍的司市胥吏和一个手持铜锣的人,从官道另一头围了过来。他们脚下踩着皮靴,官靴深陷泥泞又被拔出,步步带着轻蔑和贪婪的劲头。为首的胥吏脸盘很大,眼睛却细小得如同两道深槽。
“站住!大胆刁民!”敲锣的小吏尖着嗓子喊叫,声音刮着人的骨头,“官道两侧百步,山林树草皆为王有!私砍柴薪,视同窃国!按新颁‘专利令’,该当何罪?!”
扛柴的男人僵在那里,肩上的柴禾沉甸甸地压着他枯瘦的肩膀。他看着突然出现的胥吏,又看看几步开外的茅屋,木然的脸上掠过一丝仓惶,叼着的草药掉在了泥浆里。他猛地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哭喊:“我……我娘!我娘病急!要柴……煎药……郎中说了!”他指向那破败的草屋,“草根……就这几文钱……”他试图辩解,嘴唇抖着,指着脚下那片散落的、裹着泥浆的药包碎叶。
“煎药?药?谁准你煎药?!私自用药,亦是专利!”为首的大脸胥吏大步踏前,小眼睛在男人肩上的柴捆和地上那点污糟的草药间瞟了瞟,又看看草屋的方位,猛地啐了一口,“狗屁的煎药!这厮定有同党隐匿于此!还敢狡辩,抗命不尊!”他脸上露出一种发现了财源般残忍的快意,手一挥,“先抓了这贼骨头!扒了他的衣,把柴火和那烂草根一并抄了!按令,他该罚钱!没钱?扒了他的皮!”
几个如狼似虎的胥吏齐声应喝,狞笑着扑了上来!手中的木棍高高举起,裹挟着风声朝男人砸下!
黑衣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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