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大殿陷入短暂奇异的寂静。殿内重臣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难以掩饰的骇然。王?在周天子之下,唯有周王才有资格称王!熊渠此举,无异于公然的僭越,自诩与周天子分庭抗礼!
三子熊执疵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握着新赐鄂王金印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他霍然抬头,眼底一片猩红的狂喜与灼烫的野心:“越章王!谢父王!儿臣定率我楚锐士,踏平南蛮!将百越铜锡之地,悉数刻上我熊氏之纹!”他声音激昂得微微发颤,仿佛已看到了无边的矿脉与流淌的铜液臣服于自己脚下。
阶下的老令尹申息如同被雷霆击中,花白胡须剧烈颤抖,他“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凉的青铜地砖上,额头紧贴地面,声音悲怆而惶恐:“王上!不可啊!此乃天大僭越!周天子虽暂无力南顾,然其名号犹存于天!天下诸侯皆以周礼为宗。吾楚强则强矣,然骤然称王,授天下以口实!若周室震怒,召诸侯群起而伐……楚将危矣!此非福祚,乃催命符咒!请王上收回成命,慎思!慎思啊!”
殿内火光跃动,照得每个人面色阴晴不定。一些老成持重者看向申息的目光隐含悲凉,更多新兴的军功贵族则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熊渠的嘴角抿成一条刻薄的直线,他俯视着阶下跪伏的老令尹,深陷的眼窝里凝聚着一种狂怒风暴前的绝对冰冷。
“名号?口实?”熊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摩擦的刺耳厉响,轰然砸向偌大殿宇:“周室的礼乐?只会在周人的镐京腐烂发臭!我父祖熊杨王、熊艾祖王,何曾见过周礼庇护?!昭王率大军南侵时,周礼何在?!楚人跪在沼泽里求生时,周礼何在?!”
他猛地从宝座上站起身,巨大的影子瞬间遮蔽了跪地的申息。他走下台阶,沉重的战靴踏在冰冷的青铜地板上,如同战鼓轰鸣。他一步一步逼近申息,最终停在老令尹面前,巨大的阴影将申息整个覆盖。
“老令尹口中的‘福祚’,是我楚人祖祖辈辈用血、用尸骨、用命,从这片南蛮荆棘之地里一厘一毫刨出来的!”熊渠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如同毒蛇在耳旁嘶鸣,每个字都滴着冰冷的恨意:“‘催命符咒’?寡人现在拔剑,就能要了你的命!这才叫催命符咒!”他猛地抽出了腰间佩剑,寒光一闪!
“父王!”
就在此时,熊渠次子、新封鄂王的熊红突然出声。他上前一步,魁梧的身躯微微前倾,目光却锐利异常,不闪不避地迎上熊渠那喷薄着杀意的眼睛:“老令尹担忧楚国安危,其心可鉴。父王此举,乃继往开来,欲以雷霆之势慑服蛮越,震慑天下!功在千秋!然则……”他话锋一转,声音沉稳如大泽深流,“老令尹所虑,亦非全然无理。周室虽衰,犹如百足之虫。今三钺已铸,王命已颁,南疆皆知我楚国气象!但,何妨暂缓声张?待我三兄弟在句亶、鄂地、越章夯实根基,将矿山铜流稳固地输入丹阳父王手中!到时三王呼应,楚地固若金汤,铜兵如林,纵使周天子震怒,又如何敢轻启战端?父王千秋伟业,需的是铜与土,又岂在一个虚名?”
熊渠握剑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的暴怒如同沸水下的黑炭,依旧猩红滚烫,但翻腾的幅度略减。他盯着次子熊红那如同两块深藏玄机的铜矿般的眼睛,又缓缓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群臣。大殿里只剩下铜壶滴漏清晰冰冷的滴水声,敲打着死寂。
良久,熊渠那柄出鞘一半的宝剑,终于发出一声令人窒息的摩擦声,缓缓滑回剑鞘。他胸膛起伏,声音像是从滚烫的矿石深处挤压出来,带着烟熏火燎的余烬:“鄂王之言,尚有一分道理。老令尹年迈昏聩,忧惧太甚!”他冰冷的目光盯在申息瑟瑟发抖的背上,“滚回你的府邸去!闭门思过!”
申息如蒙大赦,抖索着谢恩,几乎是爬离了大殿。大殿里死寂依旧,但无形的风暴似乎暂时退去了最狂烈的中心。熊渠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回那三柄在火光中闪烁幽冷光泽、铭刻着“天命在楚”的巨大王钺上:“寡人之命,已如九鼎!熊康守西南句亶,打通铜矿南道!熊红坐镇鄂地
温馨提示:亲爱的读者,为了避免丢失和转马,请勿依赖搜索访问,建议你收藏【80小说网】 m.80xs.cc。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可能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