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尽铜绿山之矿!熊执疵前驱越章,荡平扬越,收尽南蛮铜锡!功成之日,便是楚国之祚照耀荆湘之时!”他的声音在大殿穹顶之下回荡,如同巨兽低沉而不可置疑的咆哮。
鄂王宫深处冶炼场。赤红铜液在巨大坩埚里如黏稠血浆沸腾起泡,浓烈硫磺味与烧灼炭气呛入鼻腔。工匠身躯被高热扭曲成跳动的暗影,青铜重锤敲打声沉重如大地心跳。
鄂王熊红赤膊立于高台中央,汗水浸透皮裙紧贴腰身。健壮肌肉线条在炉火光下宛如铜铸。
粗重铁钳猛然钳住半凝固的赤红铜块狠狠拽出,砸上铁砧!
“铛!——给周天子锻链子!”
“铛!——给他铸狗项圈!”
一锤狠过一锤!
滚烫碎屑四溅在年轻铜甲卫士臂上,发出细小灼烧声。熊渠长子熊康执着披甲无声步入,锐利眼神在巨大铜锭间扫过:“鄂王好气魄。鄂地铜,如今皆姓楚了。”他踢开脚边粗糙矿块。
熊红未停锤,铜锤击打声如密集战鼓:“句亶王此刻不在句亶巡矿?跑来鄂都……只为看我铸铜?”汗水流过他铜浇铁铸般的胸膛,没入皮裙边缘。
熊康的手伸向旁边一块半凝固、足有半人高的赤红色大铜锭,表面粗粝,还带着凝固气泡的痕迹。“鄂地铜山真是天赐宝库。听说父王新开掘的三号矿坑,一镐下去全是孔雀石和黝铜矿?这般富矿,怕是百年难遇。”他屈起手指,用指节重重敲了敲滚烫铜锭边缘未冷却之处,铜发出沉闷微哑的回响。“好质地的初铜。”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穿透浓烟,直刺熊红眼底翻滚的炉火,“不过鄂王,如此好铜,送往丹阳的数量,似乎比月初约定的少了……一成半?”
熊红挥锤的动作略微凝滞了一瞬,空气都仿佛被那巨大的灼热铜块凝结。他头也不抬,肌肉紧绷的背部像一块烧红的岩壁,声音混在叮当的锻打声中:“大雨冲断了进山道,矿工死了几个,新募的蛮奴又不懂规矩,耽误了两日。下月自会补齐。”铁锤再次砸下,“铛!”火星更加刺目地四溅开来。
熊康的手指缓缓离开滚烫的铜锭边缘,一层薄薄的焦皮随之剥离。他甩了甩刺痛的手指,脸上的笑意并未退去,眼底却如同深潭落入了冰碴:“弟弟治矿操劳,兄长岂能不知。只是……”他向前一步,踏过滚烫的铁屑,凑近熊红汗汽蒸腾的耳边,声音压到极低,如同淬火时那声最刺耳的“滋啦”:“父亲铸三把王钺时,那上面铭文刻得是什么?是‘天命在楚’。但这天命,父亲在丹阳大殿里握着时是一个念法,到了我们兄弟手中……句亶宫里的刻痕,与鄂王宫里的纹路,还有越章那边新起的王柱图腾……竟都像是出自不同工匠之手?”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炉火映着他森冷的侧脸轮廓,“铜矿是命脉,天命更是重器。周人刻在青铜九鼎上的字,记天下山川,可从未见哪处疆域分两种字体!我们楚人三王,将来若这‘天命在楚’的字迹都不统一……被后世刨出,怕是要成天下的笑柄,更怕是要让父亲震怒。这关乎天命形制之事,该由谁来定?由谁刻?是父王圣裁,还是……我们兄弟该彼此通好,先有个共识?”
两双眼睛,如同两块在熔炉中剧烈反应、格格不入的铜锭,在暗流汹涌的火光与灼热的金属腥气中悍然相撞!火星在他们无声交锋的目光中激烈迸射,仿佛熔炉的热风暴已席卷了所有理智的界限,只留下金属间最原始的猜忌在炉温中滋长。巨大的坩埚内,铜浆剧烈翻滚着气泡,映着两张酷肖却又隐隐对峙的脸,如同深渊中蠢动的猛兽。
楚都丹阳宫大殿夜寂如死水。巨大的铜灯树光芒黯淡,只余几点残油在灯盘中跳跃。殿外寒风呼啸如呜咽鬼泣。熊渠独自坐在沉重的绿松石青铜王座上,仿佛被这巨大宫殿彻底吞噬。三柄代表三王权威的钺倚在旁边,火盆余光在冰冷的饕餮纹上明明灭灭爬动,一如王座深处的不朽野心。屈巫枯槁的身影无声从最深的帷幕后现出,带来一股夜露浸染的寒气。他将一卷捆扎仔细、尚带驿马蹄汗湿气的皮筒捧过头顶,匍匐在地,声音比风更干涩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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