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眼睫轻颤，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手炉上的流苏，轻声道：“臣妾……妾身许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有些不习惯。”
“有爷在，怕什么。”萧柏熙轻笑一声，长臂一伸，霸道地将她揽入怀中，“今日你是爷的新妇，只管玩乐便是。在这京城地界，还没人敢冲撞了你。”
沈清歌顺从地靠在他胸膛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车窗缝隙里钻进来的市井尘土味。
这种味道，对于萧柏熙来说是新奇，对于她来说，却是久违的自由——虽然这自由，依旧带着镣铐。
马车行至朱雀大街便走不动了。今日上元节，百姓倾城而出，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摊贩。卖糖人的、耍杂耍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下车走走吧。”萧柏熙来了兴致，率先跳下马车，随即回身向沈清歌伸出手。
沈清歌搭着他的手背借力跃下。脚掌踩在结实的青石板上，那种脚踏实地的触感让她心中微微一定。
夏雨和小安子早已换了一身得体的仆从装扮，紧紧跟在身后。而更远的人群中，几道看似闲散的身影若即若离地散布着，那是乔装后的赤羽卫。
沈清歌很清楚，那个男人也在。
她没有回头去寻找靖王的身影，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这繁华似锦的长街。自临安被强行掳入深宫，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人间烟火。
路过一个卖花灯的摊子，一只做工精巧的兔子灯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兔子通体用洁白的绢纱糊成，里面虽未点火，但两只红眼睛活灵活现。
“喜欢？”萧柏熙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沈清歌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少女特有的光亮：“小时候……爹爹也给妾身买过一只，只是后来丢了。”
萧柏熙听出她话里的怀念，并未多言，随手扔了一锭银子给摊主：“不用找了。”
摊主捧着那锭足有五两的银子，喜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忙不迭地将那兔子灯递给沈清歌，嘴里不住地念叨：“公子好福气，夫人真是天仙下凡，二位定能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这几句吉祥话显然极对萧柏熙的胃口，他朗声大笑，牵起沈清歌的手，十指紧扣：“借你吉言。”
沈清歌提着兔子灯，指尖被竹制的提杆硌得有些生疼。她低头看着那只兔子，嘴角挂着温婉的笑，眼底却是一片荒凉。
白头偕老？若是他知道身边的女人身上的秘密，不知还会不会这般开怀。
一行人随着人流缓缓向前，行至宣德楼附近时，人群愈发拥堵。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广场上，赫然耸立着一座足有五层楼高的巨大灯楼。工匠们正身如灵猿般在脚手架上穿梭，将一盏盏巨大的彩灯挂上去。那灯楼虽未点亮，但其恢弘的气势已足以令人咋舌。
“这便是今年的鳌山灯？”沈清歌仰起头，不得不感叹皇家的手笔。那灯楼主体竟是一条盘旋而上的巨龙，龙头高昂，气吞山河。
“这才哪到哪。”萧柏熙负手而立，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待到入夜，万灯齐明，这巨龙便如活过来一般，口吐烟火，照亮半个京城。到时候，爷带你去宣德楼上看，那才是真正的众星捧月。”
沈清歌适时地露出一抹崇拜之色：“爷真厉害。”
正说着，旁边一位正在指挥搭建的商贾模样的管事见二人气度不凡，凑趣道：“二位客官来得巧，今儿晚上这灯楼不仅会亮灯，还有来自西域的幻术班子表演‘鱼龙曼衍’，到时候这整条街都是人山人海，二位若想看，可得早些来占个好位置。”
萧柏熙微微颔首，并未搭话。他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群挤压的感觉，即便是在微服私访。
“爷，走了这一路，妾身有些乏了。”沈清歌察觉到了他的不耐，指着不远处那座飞檐翘角的酒楼道，“听闻聚香楼的‘松鼠鳜鱼’是一绝，既然出来了，不如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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