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腐肉。
伤兵咬着木棍,额头上青筋暴起,但没出声。
陈骤站在帐篷口,没进去。等苏婉处理完了,洗了手出来,他才迎上去。
“药材够吗?”
“英国公送的那些,解了急。”苏婉说,“但麻沸散还是缺。伤兵清创,疼得厉害。”
“岳斌在京城找太医局弄了,过几天应该能到。”陈骤说,“御史要来,可能会来伤兵营。你……”
“我知道。”苏婉说,“该看的给他们看,不该看的,他们看不了。”
她顿了顿:“耿石,手能动了,就想着回军营。这些人……都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
陈骤笑了笑:“当兵的都这样。”
两人并肩往堡里走。路上碰见王二狗,正带着一队新兵跑步。新兵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不合身的号衣,跑得气喘吁吁。
“快点!”王二狗吼,“就这速度,胡骑来了,你们连马屁股都摸不到!”
新兵们咬牙加速。
陈骤看着他们跑远,忽然说:“这些孩子,过两年就是守关的主力。”
“所以得让他们活着。”苏婉轻声说,“活到能娶妻生子,活到能教他们的儿子怎么守关。”
陈骤握了握她的手。
八月十五,御史到了。
来的是两辆马车,没有仪仗,轻车简从。王明德和张清源下车时,脸色都不太好——从洛阳到阴山,千里路程,走了六天,骨头都快颠散了。
韩迁在堡门外迎接,礼仪周到,但不过分热情。
“两位御史一路辛苦。”韩迁拱手,“堡里已备好住处,请先歇息。”
王明德五十多岁,清瘦,山羊胡,眼神锐利。他摆摆手:“不急。先办公事。阵亡名录、抚恤发放账册,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韩迁说,“请随我来。”
他带着两人到议事厅旁边的厢房。房里已经摆好了三张桌子,堆着几十本册子。有阵亡名录册,有抚恤发放记录,有粮草物资账簿,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
张清源年轻些,三十出头,看着这些册子,愣了愣:“这么多?”
“北疆五万三千将士,阵亡四千七百二十一人。”韩迁说,“每人都有名有姓,籍贯、年龄、职务、阵亡地点、抚恤发放情况,都记在这里。两位可慢慢查验。”
王明德没说话,拿起最上面一本名录册,翻开。
第一页,第一个名字:刘大柱,代州人,二十五岁,破军营伍长,野马滩阵亡。抚恤三十两,已发其妻王氏。
第二页:赵三狗,平皋人,十九岁,陷阵营士卒,野马滩阵亡。抚恤三十两,已发其母赵氏。
第三页:钱老四……
王明德一页页翻下去。册子很厚,他翻了半个时辰,才翻了十分之一。手指在纸面上划过,能摸到墨迹的凹凸。
“这些……都是手写的?”他问。
“是。”韩迁说,“阵亡一个,登记一个。不敢有遗漏。”
王明德抬头,看着韩迁:“韩先生,老夫在御史台多年,见过不少账册。做假账的,往往做得太干净。你这册子……太干净了。”
韩迁笑了:“王御史是怀疑我们做假?”
“老夫只是就事论事。”王明德说,“四千七百多人,一个不错,一个不漏,连发放抚恤的日期都记着。这得多少人、多少工夫?”
“北庭都护府有六曹,吏曹专司人事,仓曹专司钱粮。”韩迁说,“各营有文书,各堡有主事。层层上报,逐级核验。确实费工夫,但该费的工夫,不能省。”
张清源插话:“我们能见见领了抚恤的家属吗?”
“可以。”韩迁说,“平皋城里有军属聚居的巷子,两位随时可去。但有些家属住在代州、太原,距离远,一时见不到。”
王明德点点头,没再问。他继续翻册子,翻到某一页时,手忽然停住。
那一页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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