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府的冬夜向来寂静,但这一夜,知府衙门后堂的灯火却亮到了三更。
知州张毅披着狐裘坐在书案后,手中茶盏已凉透,他却浑然未觉。案上摊开着一封密信,纸是上好的宣纸,字迹工整如印刷,内容却让他心惊肉跳。
“丑时三刻,黑松林。一个不留。”
没有落款,只有一枚朱红印章——北斗七星环绕着一个“癸”字。
张毅盯着那印章,手指微微发抖。这封信是一个时辰前送来的,送信的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放下信就消失在街角。张毅立刻派人去追,却一无所获,仿佛那人从未存在过。
“大人。”师爷陈文推门进来,带来一股寒气,他身后跟着捕头刘威。
“如何?”张毅抬头。
陈文摇头:“查不到。城门守卫说今夜无陌生人进出,街面巡查也说未见异常。”
“那这信难道是鬼送来的不成?”张毅将信纸重重拍在案上。
刘威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黑松林那边……王光押解的队伍今日午后应当经过那里。”
张毅瞳孔一缩。
他当然记得。三天前,利州大牢移交这批犯人时,押送文书上盖的是刑部侍郎的私印,附言只有八个字:“稳妥押送,静候上命。”而侍郎大人的亲笔密函中说得更直白:“犯人中有要犯,务必全数押至广元,不得有失,亦不得深究。”
不得深究。
张毅为官二十载,自然明白这四个字的分量。能让刑部侍郎亲自过问,又要求“不得深究”的案子,背后牵扯的绝非寻常。
“刘威,”张毅缓缓道,“你带一队人,现在出发去黑松林。”
“现在?”刘威一愣,“大人,子时已过,黑松林距此五十里,就是现在出发,赶到也是寅时末了……”
“所以要快。”张毅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若是无事最好,若真有事……”
他没说完,但刘威懂了。
“卑职领命。”刘威抱拳,转身匆匆离去。
陈文这才走近,声音压得更低:“大人怀疑王光他们……”
“不是怀疑,”张毅打断他,“是确定。”
他走回书案,拿起那封信,在烛火上点燃。火苗蹿起,映亮他阴晴不定的脸:“这封信是警告,也是试探。警告我不要多事,试探我站哪边。”
“站哪边?”陈文不解。
张毅看着信纸烧成灰烬,才缓缓道:“陈文,你跟我多久了?”
“十一年了,大人。”
“十一年,”张毅苦笑,“你可知道,这十一年里,我经手过多少‘不得深究’的案子?”
陈文摇头。
“七件。”张毅竖起手指,“平均不到两年就有一件。每一次,都是重犯移交,每一次,都是密令押送,每一次,都要求‘不得深究’。而每一次押解之后,相关卷宗都会在三个月内消失——不是遗失,是消失,从归档记录到经办人员,统统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陈文倒吸一口凉气。
“这次是第八件。”张毅坐回椅中,显得疲惫不堪,“你知道前七件的结果吗?”
“卑职不知。”
“我也不知道。”张毅闭上眼,“因为知道的人,后来都‘意外’身亡了。三年前的利州通判李大人,酒后坠湖;两年前的渝州推官孙大人,家中失火;去年,连刑部一位主事都在回乡途中遇了山匪……”
陈文脸色发白:“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张毅睁开眼,眼中尽是血丝,“这次王光若真在黑松林遇袭,那么袭击者绝不是寻常山贼。而无论袭击成功与否,我这个广元知州,都已卷进去了。”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张毅和陈文同时起身。马蹄声在衙门外停住,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嘶喊声。
“来了。”张毅喃喃道。
堂门被猛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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