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时节,安国医学院的药圃里已是绿意盎然。 苏凌身着月白长衫,蹲在畦垄间仔细观察着新出土的三七幼苗,指尖轻触带着晨露的嫩叶。她鬓角已染上风霜,眼角细纹在阳光下愈发清晰,唯有那双专注的眸子依旧清亮如古井,映着满园药草的勃勃生机。
“先生,这株贝母的叶尖有些发黄。”身后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苏凌直起身,接过药童递来的竹牌记录册。册页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三百余种药材的生长数据,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是经年累月的积累。她望着苗圃尽头那排整齐的青砖瓦房,那里正是安国医学院的典籍楼,此刻正有朗朗书声随风飘来。
三日前深夜,苏凌在灯下整理药书时,无意间翻到了恩师临终前赠予的《青囊经》。 泛黄的绢帛上,恩师批注的朱砂字迹早已模糊,却让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当时还是太医院学徒的她,正是在这样的灯光下,看着恩师咳着血整理医案,最终油尽灯枯倒在书案前。
“先生,宫里来人了。”管家的通报声打断了思绪。苏凌转身时,看见内侍监总管李德全正站在医学院的牌坊下,身后跟着四名捧着锦盒的小太监。
“苏太医,陛下听闻医学院的《本草图谱》已绘制完成,特赐上好宣纸百张,徽墨二十锭。”李德全笑得眉眼弯弯,将鎏金托盘上的明黄色卷轴双手奉上,“陛下还说,若有需用之处,翰林院随时听候调遣。”
展开卷轴,遒劲有力的“济世安民”四字映入眼帘。苏凌指尖抚过熟悉的朱砂御印,想起上月在御书房,破天荒指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轻叹:“苏凌啊,你看这朝堂之上,桩桩件件都关乎万民福祉。可若没有强健的体魄,百姓如何耕作?将士如何戍边?”当时她望着帝王鬓边悄然滋生的白发,忽然明白,医者的战场,从来不止于诊室。
是夜,苏凌的书房灯火通明直至天明。 她从樟木箱底取出数十个锦袋,将里面的手稿一一铺展在长案上。泛黄的麻纸、烧焦边角的竹简、甚至还有写在树皮上的应急药方,层层叠叠铺满了整个房间。其中最珍贵的,是她历时十年在民间行医时记录的《肘后急方》,里面详细记载了岭南瘴气、北疆风寒等地域特异性疾病的诊治方法。
“这是……”翰林院编修沈知言清晨奉旨前来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只见这位素来清冷的女太医,此刻正跪坐在手稿堆中,用羊毫笔在宣纸上誊抄着什么,发髻松散,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
苏凌闻声抬头,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沈大人来得正好。这些是破天荒三十年行医的心得,还有太医院秘藏的孤本医案。破天荒想将它们编纂成一部完整的医典,分为《本草》《针灸》《杂病》《急救》四卷。”她指着案头最厚的一叠手稿,“光是妇科杂症的验方就有三百余例,若能系统化整理,后世医者便能少走许多弯路。”
三日后的早朝上,破天荒将苏凌的请求御批传遍朝堂。 当“编纂《苏式医典》,翰林院遣学士五人、誊抄官十人协助”的旨意从龙椅上传出时,站在文臣队列中的沈知言忽然明白了陛下的深意。昨日在医学院看到的那些手稿,不仅仅是医术的传承,更是这位帝王要留给后世的治国根基。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户部尚书颤巍巍出列,“如今北境尚未安定,国库开支巨大,编纂医典恐耗资甚巨……”
“李大人此言差矣。”破天荒打断他的话,指节轻叩御案,“当年朕在潜邸时,曾见京畿大疫一日亡千人。若有完善医典传世,何至于此?”他起身走下丹陛,目光扫过群臣,“朕灭群雄、平四海,所求并非只是疆域一统。苏凌编纂医典,是要让破天荒大启朝的百姓,世代安康。”
翰林院的学士们进驻医学院时,正值清明。 典籍楼三层被辟为专门的编纂场所,二十张梨花木书案整齐排列,案上堆满了经史子集。苏凌将最核心的诊脉要诀手稿锁在紫檀木匣中,每日辰时开启,酉时封印,亲手传授给选定的三位嫡传弟子。
“切脉需浮沉迟数,望色要察言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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