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笔圈出的淤塞处，此刻正汩汩冒着黑水。
秦先生！林巧儿举着一张纸条跑来，露水打湿了她的鬓发，太医院院判带着圣驾到营外了！秦越抬头看见明黄龙旗在晨雾中飘动，破天荒皇帝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解剖图谱，那上面还沾着今早解剖时的血迹。
这便是你等所谓的？皇帝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目光扫过正在搭建的公共厕所。秦越忽然注意到皇帝身后站着的太医院院判，那人袖中露出半截《伤寒杂病论》，书页间夹着的正是他们昨日呈递的《解剖实证》。
陛下请看。秦越转身掀开盖在解剖台上的白布，晨光中脏腑标本在陶罐里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臣等发现霍乱并非时气外感，实乃秽浊入胃，损伤肠腑。他用银针刺破猪的幽门，浑浊的食糜立刻喷涌而出，正如这脏腑有其形，病症亦有其源，疏浚河道、洁净饮水，方能断绝病源。
皇帝的手指在青铜人像的处停顿片刻，那里刻着苏凌的小字：治胃当如治水，疏浚结合。远处忽然传来欢呼声，周衍举着一个陶碗跑来，碗中清水映着初升的太阳：河水清了！第三营的病人今早都能起身喝粥了！
秦越望着皇帝逐渐舒展的眉头，忽然想起苏凌离京前说的那句话：医者仁心，更需格物致知。当皇帝下令在全国推广《卫生要术》时，他看见林巧儿正用炭笔在布告栏上绘制水井剖面图，朝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墙上苏凌的画像渐渐重叠。
夜幕降临时，安国医学院的灯光又亮了起来。秦越在《解剖图谱》的扉页写下今日的发现：肠有九曲，非如江河直行；脉有虚实，当辨气血盛衰。窗外传来弟子们配制新疫苗的捣药声，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青铜人像上，将那些纵横交错的刻痕照得如同流动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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