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官道劫
一路上风雪卷着碎冰碴子往车帘缝里钻,那寒气像是长了爪子,专往人骨头缝里挠。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在天际,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扯下一片,将整个天地都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压抑里。马车在被冻得硬邦邦的官道上颠沛疾驰,车轮碾过结了薄冰的辙印,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像是随时都会散架。
车厢里的铺板早被寒气浸透,硌得人脊梁骨生疼,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颠得挪了位。可张希安却只是蜷在角落里,双手紧紧攥着那只铜胎鎏金暖炉,暖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隔着一层薄薄的铜壁,将掌心的温度烘得发烫,却暖不透他那颗归心似箭的心。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车帘被寒风卷得猎猎作响,帘外是飞速掠过的枯树影,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雪里抖索着,像是一群瘦骨嶙峋的鬼魅,张牙舞爪地朝着马车扑来。
他满脑子都是青州府的家,是暖阁里的热茶,是刚生产的王萱,是儿子绕着膝头喊“爹爹”的软糯声线。归乡的念头像是一团火,在他胸腔里烧得炽烈,竟让他全然忘了这隆冬腊月的天气有多狠戾,忘了这荒无人烟的官道上,藏着多少叵测的凶险。
“吁——!”
突然,一声凄厉的吆喝猛地炸开来,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漫天风雪。车夫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缰绳被他死死勒住,粗粝的麻绳勒得马脖子上的鬃毛都倒竖起来,那匹拉车的枣红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湿滑的官道上结着一层薄冰,马蹄刚一落地,便猛地打滑,整个马身失去了平衡,轰然栽倒在雪地里,溅起一片混着碎冰的雪沫子。
马车失去了牵引,惯性之下,重重地朝着一侧翻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是木轴断裂的声音,尖锐得让人牙酸。紧接着,车顶被雪粒子砸得“噼里啪啦”作响,像是有无数石子在疯狂击打。车厢剧烈地翻滚着,张希安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狠狠甩在冰冷的车厢壁上,后脑勺撞上坚硬的木板,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眼前瞬间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盘旋。
混沌的劲儿过了许久,张希安才勉强缓过神来。他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湿黏,不用看也知道是磕破了皮。他咬着牙,撑着车厢壁,艰难地从一堆散落的行李里爬出来。身上的锦缎长袍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衣摆上沾着细碎的木屑和泥雪,头上的发冠早就歪在了一边,几缕发丝散乱地垂下来,黏在汗湿的额角,狼狈不堪。
“大人……您没事吧?”
车夫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扶着断裂的车轮,挣扎着站起来,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宣纸,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连贯了。他的腿肚子还在打颤,指着不远处的土坡,声音里满是惊恐:“怕是遇上山匪了。”
“山匪?!”
张希安猛地一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诧异。他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玉佩,沉声道:“咱们走的可是官道,乃是朝廷钦定的驿路,沿途三十里便有一处驿站,百里便有一座营寨,哪里会有匪寇敢在此地作乱?”
“大人,您瞧。”车夫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他伸手指着土坡的方向,连指尖都在发颤。
张希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眯起眼睛,竭力想要穿透漫天飞舞的风雪。只见不远处的土坡后面,黑压压地站着十几条身影。他们都裹着破烂不堪的棉袄,有的棉袄甚至露出了里面的棉絮,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可他们手里攥着的,却是磨得发亮的棍棒,棍头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显然不是第一次作恶。
人群前头,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敞着棉袄,露出里面黝黑的胸膛,腰间别着一柄朴刀,刀鞘早已磨损得不成样子,可那刀身却在雪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那些人显然早就盯上了他们,此刻正一步步朝着马车逼近,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张希安的心猛地一沉,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这些山匪既然敢在官道上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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