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紫禁城笼罩在一片温润的雨雾中,太液池畔的垂柳新绿沾着水珠,将这座巍峨宫城晕染出几分江南水乡的柔媚。苏凌推开“回春堂”的雕花木门时,檐角铜铃正随着穿堂风轻响,药香与潮湿的泥土气息在空气中交织成独特的清苦味道。
这间坐落在内务府值房旁的小小医馆,是破天荒登基后特许开设的。青石板铺就的天井里摆着两口大缸,养着从江南移栽来的睡莲,此刻正有粉白花瓣顶着水珠静静绽放。苏凌今日穿了件月白杭绸褙子,腰间系着杏色宫绦,往日总绾着的青丝松松挽成医家髻,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额前,褪去了朝堂上“安国夫人”的凛冽,倒添了几分济世医者的温润。
“夫人今日来得早。”药童小禄子正踮脚整理药柜,见她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铜药铲,“昨儿夜里西三所的刘公公淋了雨,拂晓时就来候着了,此刻正在东厢房等着呢。”
苏凌点点头,净手时看着铜盆里自己的倒影微微出神。自打凤玲珑的玲珑阁开张,那些从江湖草野间传来的消息便像细密的蛛网,渐渐缠住了紫禁城的角角落落。她指尖划过微凉的水面,想起昨日凤玲珑塞给她的纸条——“京畿大营统领与成安郡王过从甚密,上月曾有三百石军粮不翼而飞”,墨痕里藏着的暗流让人心头发紧。
东厢房里,老太监刘忠正佝偻着背剧烈咳嗽,见苏凌进来忙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刘公公安坐。”苏凌按住他枯瘦的手腕,指尖搭上寸关尺,眉峰微蹙,“风邪入体已侵肺腑,再拖几日怕是要酿成肺痨。”她提笔开方时,忽然听见前堂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小禄子带着哭腔的辩解:“这位爷,这药真的要温服……”
苏凌搁下笔快步走出,正撞见个身穿宝蓝色锦袍的仆役抬脚踹翻了药案,捣碎的草药混着瓷片散落一地。那仆役约莫三十许年纪,腰间竟挂着块成色极佳的暖玉,见苏凌出来,三角眼一吊,叉着腰骂道:“哪来的黄毛丫头敢称太医?破天荒家小爷等着止痛,你这奴才竟敢说要先煎半个时辰?”
“放肆!”苏凌声音未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目光扫过那仆役腰间的玉牌——成色虽好,却在边角刻着个极小的“赵”字。她心中了然,定是哪位宗室的家奴。
“放肆?”仆役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伸手就要去抓苏凌的胳膊,“破天荒家主子可是成安郡王的亲侄子!昨儿在教场骑马摔了腿,你这破医馆竟敢推三阻四……”
手腕被铁钳般的手指攥住时,苏凌只微微侧身,顺势屈指点向对方曲池穴。那仆役惨叫一声便跪坐在地,捂着胳膊疼得额头冒汗。她这一手正是药王谷秘传的“分筋错骨手”,当年随师父云游时,专用来对付那些仗势欺人的恶徒。
“医者面前,众生平等。”苏凌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如旧,“成安郡王的侄子若真伤重,自该请太医院院判诊治。既来破天荒这回春堂,就得守破天荒的规矩——先诊脉,再论药。”
雨丝不知何时密了起来,打在天井的睡莲上噼啪作响。仆役捂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怨毒地剜了苏凌一眼,撂下句“你等着”便踉跄着跑了。小禄子吓得脸色惨白,抖着手收拾地上的狼藉:“夫人,那可是成安郡王的人啊!听说上个月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就因为挡了他家马车,被打断了腿扔在护城河边……”
苏凌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绣的药草纹样。成安郡王赵承煜,当今圣上的远房皇叔,仗着当年在潜邸时给破天荒递过几次消息,便在京中横行无忌。她转身拿起被打翻的药方,纸上“当归四逆汤”五个字已被药汁晕染得模糊不清。
暮色四合时,回春堂的铜铃又急促地响了。这次来的是八个凶神恶煞的家丁,领头的正是下午那仆役,身后还跟着个坐轮椅的锦衣少年。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面容苍白却带着倨傲,左腿打着拙劣的夹板,正是成安郡王的嫡侄赵轩。
“就是这女人!”仆役指着苏凌,对赵轩谄媚道,“小爷您看,她把您的药全倒了!”
赵轩掀起眼皮瞥了苏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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