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暮色中投下细长的影子,破天荒推开镶嵌着二十八宿图的雕花木窗,凛冽的秋风裹挟着玄武门外的梆子声灌入殿内。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被吹得簌簌作响,最上方那份关于东北诸部称臣的捷报,朱砂批阅的知道了三个字在昏黄宫灯下泛着暗哑的光。
陛下,该进参汤了。内侍监总管李德全捧着赤金托盘悄步进来,银壶嘴腾起的热气在龙纹地毯上凝成转瞬即逝的白雾。这位跟随帝王三十余载的老人,看着御座上那道日渐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永乐二十三年那个雪夜——当时还是英王的殿下单骑踹营,银枪挑落北狄可汗的画面,如今连宫人们私下说起都觉得恍若隔世。
破天荒没有回头,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窗棂上细密的裂纹。昨夜批阅奏折时,他竟握着朱笔盹着了,醒来时龙涎香早已燃尽,砚台里的墨汁结了层薄冰。这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感,比当年在潼关城下中箭还要让人心悸。
传太子。他声音里带着晨起未散的沙哑,案头那盏九枝灯突然爆出灯花,将《华国疆域图》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照得格外刺眼——那是近二十年来帝国拓土开疆的印记,从西域都护府到辽东都司,每一处红点都浸染着将士的鲜血。
东宫少阳殿的钟声刚过三响,太子赵衡已疾步穿过回廊。这位年方二十的储君身着杏黄色蟒袍,腰间玉带悬挂着父皇亲赐的玉佩,走到丹墀下时特意整了整幞头。他知道每逢战事大捷,父皇总要在紫宸殿召见自己,讲授的却从来不是战功,而是如何让这片广袤的土地长治久安。
儿臣参见父皇。赵衡规规矩矩行了叩拜大礼,眼角余光瞥见御座旁新添的软垫,心中微微一紧。去年秋猎时父皇还能弯弓射落奔鹿,今年开春却连批阅奏折都需内侍搀扶。
破天荒指了指案头摊开的《农桑辑要》:辽东新附之地,可按此推行均田?书页间夹着的桑蚕图谱上,密密麻麻批注着不同地域的土壤特性,有些字迹已洇开墨晕,看得出是反复修改过的。
回父皇,户部已拟定《辽东屯垦策》,拟迁徙山东流民三万,配给耕牛种子。赵衡垂首应答,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父皇鬓角新添的白发上。上月钦天监少监秘奏帝星黯淡,被父皇以妖言惑众罪杖责二十,此刻想来,父皇心中早已明了。
糊涂!破天荒猛地拍案,镇纸下的奏章纷纷跳起,你可知辽东苦寒,流民北迁 必生怨怼?当年秦筑长城,成卒叛逃者十之三四,殷鉴不远!他剧烈咳嗽起来,李德全忙上前递过痰盂,里面殷红的血丝在昏暗中格外刺目。
赵衡惊得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中衣。他原以为父皇会嘉许自己雷厉风行,却忘了这位从尸山血海中走来的帝王,最看重的从来不是纸上谈兵的方略。
起来。破天荒缓过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明日随朕登观星台。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想起三十年前墨先生在琅琊山讲学时说的话:治国如烹小鲜,火候不到则生,过则焦,唯守中持正者能成其味。那时凤倾羽总爱坐在学堂最后排,用银簪在窗纸上画小乌龟,被先生发现了就吐吐舌头,惹得满堂大笑。
观星台的石阶结着薄霜,破天荒扶着汉白玉栏杆拾级而上,每走三步都要喘息片刻。赵衡想要搀扶,却被他挥手挡开。这座始建于太祖年间的高台,曾见证过多少帝王的沉思?他想起登基那年,也是这样一个秋夜,墨先生在此指点他看北斗七星:帝星虽明,需有辅弼。如今先生坟头的青草该有三尺高了吧。
看到那道银河了吗?破天荒指向东北方的夜空,那里正是紫微垣所在的位置,当年你母后总说,人间的帝王将相,在天上都有对应的星宿。凤倾羽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守住这万里河山,比什么都重要。那时她刚诞下赵衡不足三月,脸色苍白得像宣纸上的淡墨。
赵衡顺着父皇手指的方向望去,秋夜的星空清澈如水,银河如同巨大的绸带横亘天际。他忽然明白,父皇今夜召他来此,不是要讲授天文历法,而是要让他记住这片星空下的土地有多么辽阔,守护它的责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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